——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二开学的图书角。
那时的段溪是学生会副主席,成绩稳居年级前三,待人温和却自带疏离感,是老师眼里的完美学生。而文栀是美术社的幽灵社员,总爱抱着一堆素描本躲在图书馆角落涂涂画画,偶尔还会在历史课本上给名人肖像画加上夸张的兔耳朵。
那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穿过书架,落在她摊开的《西方美术史》上。她正偷偷在书页边缘画着速写,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
"你在画什么?"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文栀手一抖,铅笔在书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段溪正垂眸看着她,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画什么。"她心虚地合上书,但段溪已经看到了——她在空白处画了一只趴在书上睡觉的猫,尾巴还缠住了书脊上的烫金标题。
"画得不错。"他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那只想象中的猫。
文栀愣了下,没想到这个传闻中严肃自律的学生会干部会夸她。她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段溪已经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素描集,递给她。
"下次画在这里吧,别画在教材上。"
文栀接过书,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节,温热的触感让她耳尖一热。她低头翻开素描集,发现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给喜欢画画的你。」
字迹工整干净,像是特意写好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后来,他们慢慢熟了。
段溪开始频繁出现在图书角,有时候是放一本新的画册在她常坐的位置,有时候是"恰好"路过,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买饮料。
文栀起初觉得奇怪——段溪这样的人,怎么会对她这种散漫的美术生感兴趣?但渐渐地,她发现他其实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完美无缺。
他会在数学课上偷偷打瞌睡,被老师点名时一脸镇定地胡说八道;他讨厌吃胡萝卜,每次食堂有胡萝卜炒肉,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把胡萝卜拨到一边;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学自行车摔的,但他从不让别人碰。
而文栀也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午休时在图书角见到他。
有一次,她画了一整本速写,全是段溪——他低头看书时微蹙的眉,他喝冰可乐时喉结滚动的弧度,他靠在窗边发呆时被风吹起的衬衫衣角……
她画得太入神,没注意到当事人已经站在她身后看了很久。直到段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文栀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脸颊发烫:"……我随便画的。"
段溪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想藏起来的素描本。他的指尖抵着纸页边缘,像是怕她逃跑。
"画得很好。"他低声说,"但下次……能不能别只画侧脸?"
文栀抬头,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那是他们第一次暧昧。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高三的某个冬夜,段溪送文栀回家。雪下得很大,她裹着围巾,鼻尖冻得通红,走路时不小心踩到冰面,整个人往前一滑——
段溪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文栀的额头撞上他的胸口,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冬日冷冽的空气,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谢谢。"她小声说,想往后退,却发现段溪的手仍牢牢扣着她的手腕。
"文栀。"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淹没。
"嗯?"
"我能不能……"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以后都送你回家?"
文栀怔住,抬头看他。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藏了一整片星空。
她没回答,只是悄悄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段溪的呼吸一滞,随即收紧手指,将她冰凉的手完全包裹进掌心。
——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