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栀的指尖在素描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铅笔芯"啪"地断了。她咬着下唇抬头,第三次偷瞄前排的段溪。他正低头写着什么,后颈的碎发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校服领口露出一截干净的脖颈。
"文栀!"
班主任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跳起来,"这道题你来回答。"
她慌乱地站起来,课本"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她的耳根烧得发烫。就在这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前方递来,经过三个同学的传递,最后落在她颤抖的掌心。
「选C。别紧张,呼吸。」
是段溪的字迹。她抬头,正好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清透的琥珀色,微不可察地对她眨了眨。
"选...选C。"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下课铃响起时,文栀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敢把那张已经被捏皱的纸条重新展开。
「放学后器材室见。有东西给你。」
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又重又快,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器材室在旧教学楼,平时几乎没人去。段溪为什么要约在那里?
当文栀磨蹭到器材室门口时,天已经阴了。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体育器材特有的橡胶味。昏暗的室内,段溪靠在一排跳箱旁,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你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在空荡的室内产生轻微的回音。
文栀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什、什么东西?"
段溪没有立即回答。他走近两步,窗外的云层恰好散开,一束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照亮他微微发红的耳尖。文栀这才发现他的睫毛那么长,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这个。"他递过纸袋,指尖有些凉,"打开看看。"
文栀接过纸袋时,他们的手指短暂地相触。她触电般缩了一下,差点没拿稳。纸袋里是一本精装的素描本,封面烫着暗纹。翻开第一页,夹着一片已经风干的四叶草。
"上次听你说原来的本子快用完了。"段溪的声音有些紧绷,"四叶草是...我在操场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文栀的鼻子突然发酸。她记得那只是一个月前随口说的抱怨,没想到他不仅记得,还...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轰隆"一声闷雷。两人同时抬头,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玻璃上。
"下雨了。"段溪说着,却往她这边又挪了半步。器材室很窄,他们现在近得能闻到对方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文栀发现段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呼吸似乎也比平时急促。
"文栀。"他突然叫她名字,声音哑得不像话。
"嗯?"
"我能..."段溪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像羽毛拂过,"能牵你的手吗?"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哗啦啦地淹没了整个世界。文栀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低头看着两人之间不到十厘米的距离,轻轻点了点头。
段溪的手比她想象中要大,掌心有些潮湿,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的手指。他们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文栀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你的手好凉。"段溪轻声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她的手背。
文栀红着脸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段溪近在咫尺的脸。她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紧张。
"段、段溪..."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嗯?"
"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
问完这句话,文栀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段溪突然笑了,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他松开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轻轻捧住她的脸。
"你觉得呢?"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文栀睁大眼睛,看着他慢慢靠近,最后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窗外雨声轰鸣,但文栀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段溪的唇比他的手温暖得多,那个吻停留的时间很短,却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现在知道了吗?"他退开一点,声音里带着笑意。
文栀点点头,突然鼓起勇气拽住他的校服下摆:"那...那我能抱你一下吗?"
段溪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他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文栀把脸埋在他胸前,听见他急促有力的心跳。段溪的校服上有阳光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青草香,让她想起夏天操场上飞扬的青春。
"文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闷,"下周是你生日。"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抬头,鼻尖不小心蹭到他的下巴。
段溪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学生会有登记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文栀打开时,手抖得差点没拿住——是一条银色的雪花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着细碎的光。
"我帮你戴上?"
文栀转过身,感受到段溪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但扣项链扣子时还是笨拙地试了好几次。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文栀低头看着胸前的雪花吊坠,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段溪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咚"地撞在跳箱上。两人都愣住了,然后同时笑出声来。
雨声渐小,阳光重新透过云层。在无人知晓的器材室里,两个少年紧紧相拥,交换了人生第一个青涩的拥抱。文栀把脸埋在段溪肩头,悄悄想: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第六章:藏在课桌下的秘密(修订版)
周一早晨,文栀故意迟到了十分钟。她站在教室后门,做贼似的张望——段溪已经坐在位置上,后脑勺的头发翘起一小撮,像是没梳好。
她蹑手蹑脚地溜到座位上,刚放下书包就发现课桌里有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全新的彩色铅笔,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生日快乐。PS:今天别吃食堂的胡萝卜。」
文栀咬着嘴唇忍住笑,抬头时正好看见段溪假装不经意地回头。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同时慌乱地移开。她的脸颊发烫,赶紧把纸条塞进笔袋最底层。
整个上午的课,文栀都心不在焉。历史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她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前排。段溪今天换了件浅蓝色衬衫,后颈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悄悄翻开素描本,开始画他低头记笔记时的侧脸。
"文栀同学。"
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请你回答,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间是哪年?"
教室里瞬间安静。文栀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铅笔"啪嗒"掉在地上。就在这时,前排传来一声轻咳。她看见段溪的手垂在身侧,比了个"二"的手势。
"公、公元前221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下课铃响起时,文栀长舒一口气。她弯腰捡铅笔,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张对折的纸片。展开后是段溪工整的字迹:
「午休天台见。带了你喜欢的草莓牛奶。」
她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这太危险了——天台虽然很少有人去,但万一被老师发现...
午休铃一响,文栀就借口去美术社,绕了远路往天台走。楼梯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不断回头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初夏的风迎面扑来。段溪果然在那里,靠在水箱旁,手里拿着两盒草莓牛奶。看见她来,他眼睛一亮,随即又紧张地看了看她身后。
"没人跟着你吧?"他压低声音问。
文栀摇摇头,小跑着过去。段溪递来牛奶时,指尖不经意地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阳光很好,照得段溪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文栀突然发现他左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以前居然没注意到。
"生日快乐。"段溪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蛋糕,上面歪歪扭扭地用巧克力写着"17"。
"你...你自己做的?"文栀瞪大眼睛。
段溪的耳尖又红了:"嗯,昨晚偷偷用了家里的烤箱。"他顿了顿,"可能不太好看..."
文栀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蛋糕边缘有些焦,奶油也抹得不平整,但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蛋糕。她用小勺子挖了一块,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好吃吗?"段溪紧张地问。
"嗯!"文栀用力点头,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段溪愣住了。他的目光在她和勺子之间游移,最后小心翼翼地含住勺尖。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文栀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
"...太甜了。"他小声说,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两人同时僵住。段溪迅速收拾好东西,犹豫了一下,突然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放学等我。"他红着脸说完,转身就跑。
文栀呆立在原地,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地上。脸颊被亲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她慢慢蹲下身捡勺子,突然发现水箱后面用粉笔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旁边写着"S&W"。
这个发现让她整节课都魂不守舍。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满公式,她的笔记本上却画满了爱心。放学铃响起时,她故意磨蹭到最后,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走廊尽头,段溪靠在储物柜旁等她。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见她来,他站直身体,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走吧。"他轻声说,接过她手里的画具箱。
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走出校门,却在拐角处的小巷里悄悄牵起了手。段溪的手比上午更暖了些,掌心有薄薄的汗,却握得很紧。
"项链...喜欢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文栀点点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雪花吊坠:"为什么选雪花?"
段溪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她,夕阳给他的睫毛镀上金边:"因为初雪那天...我第一次想亲你。"
这个直白的回答让文栀差点被自己绊倒。段溪连忙扶住她,两人在无人的小巷里相视而笑,青春的心事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照相馆,橱窗里展示着毕业照。段溪突然停下脚步:"等毕业那天..."
"嗯?"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他的声音很轻,"不穿校服的那种。"
文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橱窗里笑容灿烂的毕业照,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此刻,她只是更用力地回握段溪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雪花项链在文栀的锁骨间微微发烫,像是某个无声的承诺。
——她画的总是是段溪。
我有一本只画你的画册。
窗外,夜色沉沉,路灯的光晕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他们之间,明明曾经那么近。
可现在,却连一句"好久不见"都说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