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觉醒

通道里甜香浓度突然翻倍，钻进李玄舟鼻腔时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机甲残骸上，胸腔里机械核心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像是要把他的肋骨震碎。右手的金属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银亮的金属表面浮现出金色妖纹，两种材质像是活物般互相撕扯。

“别演这种低劣幻术！”李玄舟咬着后槽牙，左手死死按住抽搐的机械手腕。他能感觉到金属皮肤下传来齿轮错位般的剧痛，金色纹路顺着关节缝隙疯狂蔓延，爬过半条小臂时，连带着神经末梢都泛起灼烧感。

“陛下还是这么嘴硬。”赵苍的声音从激光锁链中传来，带着说不清的疲惫，“您登基那天，老臣就站在丹陛之下。您说要让妖族血债血偿的样子，和三百年前的景帝陛下简直一模一样——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恨谁。”

机械守卫齐刷刷转动关节，黑洞洞的炮口再度锁定李玄舟的头颅。这些他亲手编写核心程序的杀戮机器，此刻传感器闪烁的绿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通道深处的黑暗中，那个心跳般的低频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有头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李玄舟反手抽出腰间佩剑“玄渊”，剑刃划破空气时带起一串火星。可当他握住剑柄的瞬间，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刺耳的警告音，五指痉挛着收紧，竟要将锋利的剑刃送向自己喉咙。

“操！”李玄舟低吼着用左手去掰机械手指。两种力量在他手臂里疯狂撕扯，金属关节摩擦的火花溅在他手背上，烫出细小的燎泡。他能感觉到机械核心正在超负荷运转，警报声几乎要冲破耳膜，可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却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抗拒只会加剧痛苦！”赵苍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让激光锁链勒得更深，“血脉与机械的融合需要引导！当年您强行用妖族科技改造身体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闭嘴！”李玄舟腾出左手抓住剑柄，硬生生将剑刃转向通道方向。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视线被咸涩的液体模糊。他看见通道两侧的石壁上，那些古老符文正在泛起幽绿光芒，像是无数双眼睛缓缓睁开。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叹，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与期待。

“看来我的儿子需要一点帮助。”

脚步声从通道深处传来，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李玄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步伐频率竟然和他一模一样，连左脚落地时轻微的拖拽感都分毫不差。

一个高大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他全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片，在幽绿光芒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腰际悬挂着镶满宝石的弯刀，裸露的胸膛上盘踞着比赵苍更加繁复的金色妖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青铜面具，上面雕刻着古老的妖族符文，眼窝处两个空洞里跳动着金色火焰，将李玄舟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扭曲变形。

李玄舟感觉机械核心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块，运转瞬间停滞。他握着剑柄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股荒谬的熟悉感钻进骨髓——这个人身形轮廓，竟然和铜镜里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你到底是谁？”李玄舟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机械义肢的金色纹路已经爬过手肘，正沿着血管向心脏位置蔓延。

面具男停下脚步，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他的目光扫过李玄舟泛着妖纹的机械义肢，又掠过激光锁链中的赵苍，最后定格在李玄舟胸口剧烈起伏的位置。

“千年了，人族皇室血脉终于再次觉醒完全体。”他抬起手，暗红色鳞片在指间流动着奇异的光泽，“我以为还要等上百年。”

“放你的狗屁！”李玄舟突然暴喝一声，突破身体控制权挥剑刺去。玄渊剑带着破空之声直取面具男心脏，剑刃上缠绕着淡淡的电光——那是人族独有的机甲能量，此刻却与他体内的妖力产生着诡异的共鸣。

面具男没有躲闪。就在剑尖即将触及他胸膛的瞬间，玄渊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身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李玄舟感觉一股沛然巨力沿着手臂倒灌而入，像是被数吨重的铁锤迎面砸中。

“噗——”

鲜血从李玄舟嘴里喷涌而出，握剑的右手掌心突然炸裂。血珠飞溅在空中，没有滴落，反而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缓缓飞向地面。当第一滴鲜血落在覆盖苔藓的石板上时，整座密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伤我，便是伤你自己。”面具男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滋味，我的儿子。”

李玄舟用左手死死按住流血的右手，指缝间不断渗出金色血液。那些血珠落在地面符文上，瞬间被吸收殆尽，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沿着地面蜿蜒爬行，很快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完整的环形图案。

“仪式开始了……”赵苍的声音带着释然，他看着地面不断亮起的符文，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陛下，接受您真正的身份吧。”

石壁上的符文开始脱离表面，化作一条条发光的蛇形锁链，在空中盘旋游走。甜香已经浓得化不开，李玄舟感觉肺部像是灌满了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发光的符文中央，一股灼热的力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我是皇帝……人族的皇帝……”李玄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机械义肢的金属外壳皲裂开来，露出下面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肌肉组织。他看着自己正在变形的手掌，指甲变得尖锐修长，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鳞片。

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急促而密集，穿透了厚重的石门，在密室内回荡。地面摇晃得更加厉害，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砸在机械守卫的金属外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具男向前踏出一步，伸出手。他的指尖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距离李玄舟颤抖的右手只有寸许距离。

“是时候面对真正的自己了。”面具男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陈年的老酒，带着致命的诱惑，“人皇与妖后血脉的继承者，不该困在这副残破的躯壳里。”

李玄舟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的竖瞳，愤怒与绝望在眼底交织。他能感觉到体内两股力量正在疯狂撕扯，机械核心的电子音越来越微弱，而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却像火山般爆发开来。

“啊——！”

半人半妖的咆哮声响彻密室，金色的妖气冲天而起，将周围的机械守卫震得东倒西歪。李玄舟的耳朵变得尖长，皮肤浮现出暗红色的鳞片，机械部件与肉体的交界处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他看着面具男伸出的手，右手不受控制地向前抬起，指尖距离那只布满鳞片的手掌只剩十公分。

警报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门外。密室的震动让头顶的石壁不断剥落，幽绿的符文凭空出现，在空中组成古老而神秘的图案。

李玄舟的眼泪混合着金色的血液滑落脸颊。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是那个坐在铁王座上号令天下的人族皇帝，还是这个正在妖化的怪物。两种身份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意识像即将崩溃的堤坝，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面具男的手停在原地，青铜面具后的金色光芒剧烈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