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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庭院的生日宴

寄养玫瑰

水晶灯的光晃得我眼睛疼。

十八岁生日宴,满堂宾客衣香鬓影,香槟塔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在孤儿院圣诞树上挂着的廉价彩球。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发间的珍珠发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有点痒,又有点安心。

这是顾沉舟早上放在我梳妆台上的。没有卡片,没有包装,就那么随随便便丢在象牙白的首饰盒旁边,像丢弃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只有我知道,这串珍珠他挑了三个月。上个月我经过珠宝店多看了两眼,他当时正歪着头听电话,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看起来什么都没注意。

十三年四个月零七天。我在心里默数着。从我被林家养父牵着手走进这栋别墅,看见站在楼梯口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少年开始,到今天,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三年四个月零七天。

他那时刚被收养半年,比我大五岁,瘦得像根豆芽菜,眼睛却亮得吓人,带着一股子谁都不服的倔强。孤儿院的大槐树下,别的孩子抢我的棉花糖,是他一脚踹飞了那个胖男孩,然后把掉在地上沾了灰的糖捡起来,面无表情地塞进自己嘴里。

"哭什么,"他说,声音有点哑,"下次再敢让人抢东西,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嘴里棉花糖甜腻的味道,和他眼尾那道小小的疤。

"未晚,在发什么呆?"妈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王阿姨家的哥哥来了,快打个招呼。"

我回过神,扯出乖巧的笑容。这种笑容我练了十三年,嘴角弯起的弧度都精确到毫米,谁见了都说林家大小姐教养好。只有顾沉舟说过,我笑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木偶,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目光越过人群,我又看见了顾沉舟。他站在露台那边,背对着我,正在和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话。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他好像总是这样,在人群中自带结界,明明是被收养的孩子,却比真正的林家继承人还要有气势。

"未晚,你今天真好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我的视线。

赵宇辰端着两杯香槟走过来,一身定制西装衬得他像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他是我同班同学,追了我快一年,送的礼物能塞满整个储藏室。他爸是搞房地产的,家里有钱得很,是爸妈眼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选。

"谢谢。"我接过酒杯,指尖象征性地碰了碰杯壁,没沾唇。

"生日愿望许了吗?"他凑近了些,身上古龙水味道呛得我有点头晕。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妈妈推着巨大的生日蛋糕走过来,十八根蜡烛火光跳跃,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暖融融的。

"快许愿,未晚!"大家都在起哄。

我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蜡烛的热气扑在脸上,有点烫。 lips轻轻动着,无声地吐出几个字——顾沉舟,永远在一起。

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黑暗突然降临的瞬间,我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背上。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顾沉舟。他总是这样,用这种恨不得把我揉碎了吞进肚子里的眼神看着我,却又偏偏在外人面前装得像个最合格的哥哥。

"未晚!"

赵宇辰的声音突然拔高,盖过了周围的喧闹。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单膝跪在了我面前,手里举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闪得刺眼的钻石项链。

"星辰之泪。"他仰着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顾伯伯顾伯母都知道我喜欢你,未晚,成年快乐。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全场哗然。我看见爸妈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惊讶,却没有阻止。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凉得像冰。我僵在原地,手脚都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宇辰打开盒子,拿出那条明晃晃的项链。钻石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顾沉舟刚才站的位置。

他不在露台了。

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就像小时候被他堵在楼梯间时那种感觉。我猛地转过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顾沉舟就站在赵宇辰身后,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现在一片阴沉。他比赵宇辰高出小半个头,阴影正好完完全全罩住地上跪着的人。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像要炸开一样。

"她不喜欢钻石。"

顾沉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很平淡,没什么起伏,却像一把冰锥扎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赵宇辰拿着项链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顾沉舟,语气带着点不甘心:"沉舟哥,这是我和未晚之间的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顾沉舟打断他,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

我看着顾沉舟垂在身侧的手,那只弹钢琴比艺术家还漂亮的手,指节正一点点收紧。他手里也端着个水晶酒杯,杯壁上凝着薄薄一层水珠,顺着杯身缓缓滑落。

"咔嚓。"

很轻微的碎裂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

顾沉舟手里的酒杯裂开了一道缝,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鲜红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混着他手心里渗出的血,一滴滴落在赵宇辰高举的丝绒盒子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顾!沉!舟!"赵宇辰猛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你什么意思?!"

顾沉舟理都没理他,径直朝我走来。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我脸颊生疼。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后跟却抵在了蛋糕桌的桌腿上,退无可退。

"跟我来。"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腕上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可我不敢挣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沉舟!你放手!"赵宇辰想去拉他,却被顾沉舟狠狠甩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爸妈终于反应过来,妈妈急着想去拦:"沉舟,你干什么!今天是未晚生日......"

"我的人,我带走,有问题?"顾沉舟头也不回,语气里的冰冷让所有人都噤了声。

他就那样拉着我,穿过目瞪口呆的宾客,走出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我身上那件妈妈特意找人定制的白色长裙在地上拖着,沾了灰尘和蛋糕屑,裙摆被扯得变了形。发间的珍珠发卡也松了,歪歪扭扭地挂在头发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快要爆炸的兴奋。手腕上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顾沉舟为了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了。他终于不再伪装了。

穿过别墅的花园,他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晚风吹过来,带着夏夜特有的湿热,还有浓郁的蔷薇花香。我们家后院种满了蔷薇,这个时节开得正好,爬满了整个花廊,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他把我拽进了花廊最深处,这里光线昏暗,几乎没人会来。蔷薇的香气浓得令人窒息,藤蔓上的尖刺时不时勾住我的裙摆。

"砰!"

后背突然撞到了冰凉粗糙的墙壁,疼得我闷哼一声。顾沉舟把我死死按在墙上,另一只手里的红酒杯不知什么时候又倒满了酒,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晃悠着。

"啊!"

红酒洒了我一身。深红色的酒液顺着我的锁骨往下流,浸湿了胸前的白色裙摆,像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玻璃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液混着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他的手掐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着他。月光从花藤的缝隙里漏下来,斑驳地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可眼神却清明得可怕,像藏在暗处的狼,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今天成年了。"他凑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声音又低又哑,"是不是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可以随便选择别人了?"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可我却觉得浑身燥热。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着我,烟草味、酒味,还有他独有的冷冽气息,混在一起,让我头晕目眩。

"哥......"我声音颤抖着,试探地叫了一声,"你弄疼我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疼?"他的拇指用力摩挲着我的下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块骨头磋磨掉,"比起你刚才看赵宇辰那个眼神,这点疼算什么?"

我不敢说话了。刚才看赵宇辰是什么眼神?敷衍?疏离?还是拼命想从他身后找到顾沉舟身影的焦急?

他的手松开了我的下巴,转而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更紧地按在墙上。蔷薇的藤蔓硌着我的后背,尖刺扎进皮肤,传来一阵阵刺痛。可我不敢动,甚至舍不得推开他。

多久了?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从孤儿院那个抢走我棉花糖的下午,到他第一次撬开我房门偷偷躺在我床边的夜晚;从他替我赶走欺负我的同学,到上周把赵宇辰打进医院时那句嚣张的"我的人,你也敢动"。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早就越过了那条界线。爸妈眼里的模范兄妹,不过是我们精心演了十三年的戏。只有这间屋子里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知道真相——知道他半夜是怎么撬开我的房门,知道他是怎么在我睡着时偷偷吻我,知道我们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谁准你收他礼物?"他的手指捏住我胸前的衣襟,用力一扯,扣子崩飞了两颗,"谁准你对他笑?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浓烈的酒气喷在我脸上。我被迫仰着头,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他眼睛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是占有欲,是愤怒,是压抑了太久的疯狂。

和我心里那团火一模一样。

突然,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我微微仰起头,张开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疼痛让我瞬间清醒,又让我更加晕眩。

顾沉舟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更浓的黑暗。他伸出手,颤抖的拇指轻轻抚过我流血的嘴唇,动作温柔得让人害怕。

"疯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是无奈?是愤怒?还是和我一样压抑到极致的兴奋?

他的拇指还停留在我的唇上,细细摩挲着那道伤口,血腥味沾到他的指尖,然后被他无意识地送进自己嘴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暗得像要噬人。

突然,他俯下身,滚烫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住你的身份,林未晚。"

他的气息带着酒气和烟草味,钻进我的耳朵里,激起一阵战栗。我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身体却僵硬得像块石头。

"今晚别锁门。"

最后那个"门"字,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垂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点燃了我全身的火焰。

他猛地松开我,像是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西装外套,好像刚才那个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花廊尽头的黑暗里。

我还靠在墙上,身体抖得厉害。后背被蔷薇刺扎出了好几个小伤口,火辣辣地疼。下巴和手腕上都是清晰的红印,嘴唇破了,血腥味还在嘴里弥漫。胸前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皮肤,晚风一吹,冷得我直打哆嗦。

可我一点都不在意。

喉咙里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我捂住嘴,笑声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漏出来,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十八年的等待,十三年的伪装,这场名为禁忌的燎原之火,终于要烧起来了。

我抬起头,望向别墅二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那是我的房间。

今晚别锁门。

我伸手摸了摸唇上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顾沉舟拇指的温度。疼痛和兴奋交织在一起,在血管里疯狂流淌。

转身看向花廊尽头,保安室窗户透出微弱的光。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可能已经被某个藏在暗处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那个红色的小灯,总是在夜晚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像一只监视着我们的眼睛。

可我不在乎。

顾沉舟,你终于要来了吗?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捡起掉在地上的珍珠发卡,重新别进发间。然后抬起头,一步一步,朝着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走去。脚步有些虚浮,心里却充满了病态的期待。

今晚,一定会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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