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后的清晨,沈阳被手机震动惊醒。锁屏上躺着齐宋凌晨发来的消息,配图是他窗前凝结的冰花,细碎纹路里藏着朝阳折射的光晕。他盯着那句“像不像我们在图书馆见过的星图”,唇角不自觉上扬,翻身抓起枕边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间的干花经过寒冬竟仍泛着微光。
这天专业课上,教授突然宣布要组建两人小组完成古建筑测绘项目。沈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正巧撞上齐宋递来的目光。当笔尖同时落在分组名单上时,两人的名字在“搭档”栏里挨得紧密,墨迹未干便晕染在一起。
周末的测绘工作在城郊的古塔展开。沈阳扛着测量仪爬上布满青苔的石阶,冷不防脚底打滑,后腰却被及时托住。齐宋的呼吸扫过他后颈:“当心。”四目相对的瞬间,古塔檐角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一群白鸽掠过灰蓝色的天空。
暮色降临时,两人挤在测绘帐篷里整理数据。帐篷外北风呼啸,沈阳呵出的白雾在暖光灯下消散,齐宋递来的热可可杯壁凝着水珠。当沈阳为某个数据争论得面红耳赤时,齐宋突然伸手擦掉他沾在鼻尖的铅笔灰,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深夜返程的公交车上,疲惫让沈阳渐渐睡去。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柔软的触感靠在肩头。睁开眼,齐宋正歪着头浅眠,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围巾末端垂落在他膝头。沈阳屏住呼吸,任由路灯的光影在两人身上交替掠过,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车窗上的霜花。
元旦前夜,学校举办烟火晚会。沈阳在人潮中找到齐宋时,对方手里攥着两枚糖葫芦,山楂裹着晶莹糖壳在月光下泛着红。当第一簇烟花在夜空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沈阳突然拉住齐宋的手腕,将人拽进操场旁的老槐树下。
“齐宋。”他的声音被烟花声割裂成碎片,却清晰地撞进对方眼底,“我想...以后每个跨年都和你一起看烟花。”
齐宋仰头望着他,瞳孔里倒映着漫天星火。他伸手将沈阳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冰凉的指尖擦过滚烫的耳垂:“说好了。”话音未落,新一轮烟花腾空而起,金色的光瀑倾泻而下,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永远定格在斑驳的树皮上。
烟火散场后,寒风卷着零星的火药味掠过校园。沈阳和齐宋踩着满地碎金般的烟花纸屑往宿舍走,彼此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缠绕成雾。路过篮球场时,沈阳突然停住脚步——篮板下不知谁遗落的荧光棒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极了他们测绘时古塔檐角摇晃的灯。
“去那边。”他拽着齐宋的袖口跑向空旷的场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沈阳拾起荧光棒掰亮,在齐宋疑惑的目光里,蹲下身用粉紫色的光在地面画了条歪歪扭扭的银河,又笨拙地点缀出几颗星星。“这是我们的星空。”他仰头时,睫毛上落了片细小的烟花碎屑,“比天文台的穹顶好看。”
齐宋蹲下来与他平视,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确实。”话音未落,沈阳突然握住他的手,将荧光棒塞进他掌心,带着凉意的金属外壳贴着两人交叠的脉搏。远处宿舍楼的灯光次第熄灭,唯有这片被荧光笼罩的小天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温热。
寒假来得猝不及防。离校前的傍晚,沈阳在齐宋的行李箱侧袋偷偷塞了包暖宝宝,又在他外套口袋留下张便签:“到家记得发消息。”齐宋发现时,夕阳正透过候车室的玻璃窗给他镀上金边,字迹被晕染得微微发潮:“等你回来,教我画更漂亮的银河。”
隔着千里的距离,他们每天分享着各自的生活。沈阳拍下老家的冰灯展,琉璃般的城堡在照片里泛着冷光,配文却是“少了个人合影”;齐宋发来屋檐下的冰凌,说像极了测绘时古塔上的垂铃。除夕夜的视频通话中,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里,两人对着屏幕碰了碰各自家乡的甜汤,热气模糊了摄像头,却清晰了那句“新年快乐”。
开学那天,沈阳在车站一眼就望见人群里的齐宋。少年的围巾上沾着北方的雪末,行李箱拉杆上挂着沈阳随口提过的特产。两人隔着人潮对视的瞬间,所有漫长的等待都化作胸腔里震颤的鼓点。沈阳冲过去时撞落了齐宋肩头的雪,却在拥抱的刹那,尝到对方嘴角残留的冰糖葫芦的甜。
春日的测绘成果展上,他们的古塔模型获得金奖。聚光灯下,沈阳指着模型檐角微翘的弧度对齐宋说:“这里本该挂个铜铃。”齐宋垂眸轻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袋,倒出两枚迷你铜铃系在模型上。风从展厅窗口掠过,清脆的声响里,他们交握的手藏在展台后方,连心跳都随着铃声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