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穿过测绘展的玻璃幕墙,将铜铃的清响揉碎在暖融融的阳光里。沈阳望着齐宋垂眸系铃的侧脸,忽然想起初遇时那个总把自己裹在深色外套里的少年,此刻睫毛却像振翅欲飞的蝶,在眼下投出温柔的影。他们的手指在模型后方交握得越发紧了些,连评委递来的获奖证书都被捏出细微褶皱。
当晚庆功宴,不知谁起哄要两人合唱。沈阳被推上舞台时耳尖通红,却在瞥见台下齐宋鼓励的眼神后,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话筒电流声轻响,两人合唱的《小幸运》跑了三个调,台下的欢呼却几乎掀翻屋顶。散场时齐宋被同学拉住说话,沈阳倚在走廊栏杆上等他,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地面拼成完整的圆。
入夏后,学校组织野外写生。沈阳特意挑了与齐宋同组,背着画架穿越密林时,他故意踩断枯枝惊飞林间雀鸟,看着齐宋无奈又宠溺的笑眼,觉得连蝉鸣都变得悦耳。傍晚支起帐篷,沈阳望着远处被晚霞浸透的湖面突发奇想,抓起齐宋的手往湖边跑:“我们去画夕阳!”
潮湿的泥土沾满球鞋,他们并肩跪在岸边。沈阳的水彩笔触凌乱,却固执地要把齐宋画进画里——画他垂落额前的碎发,画他调色盘上晕开的橘红,画他被晚风掀起的衣角。齐宋静静描摹着湖面倒影,笔尖突然顿住,画布上悄然多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雷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上咚咚作响,沈阳被雷声惊醒时,发现齐宋蜷缩在睡袋里发抖。他犹豫片刻,轻轻掀开隔帘,伸手环住对方颤抖的肩膀:“别怕,我在。”齐宋的呼吸扫过他锁骨,滚烫的温度混着雪松沐浴露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氤氲成缠绵的雾。
暴雨后的清晨,两人踩着泥泞去寻彩虹。穿过挂满水珠的藤蔓时,沈阳突然停步——不远处的断崖边,两株松柏根系交缠,枝叶在风中相拥成拱形。“像不像...我们?”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晨雾。齐宋伸手触碰他沾着草屑的脸颊,指尖掠过的地方泛起细密的痒,“比这更紧。”
结课那天,沈阳在齐宋的毕业纪念册上画下那对松柏,落款处写着“根系缠绕的树,永远不会迷路”。齐宋回赠的素描本里,夹着他们写生时风干的柳叶,扉页写着:“从银杏到柳叶,每个季节都想和你一起收集。”蝉鸣声里,两人的影子在走廊尽头越靠越近,最终重叠成永不分离的模样。
蝉鸣声浪里,齐宋突然将素描本往沈阳怀里一塞,转身跑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等沈阳追过去时,只见少年踮脚取下窗棂角落的纸飞机——那是他们测绘期间,在古塔帐篷里折着玩的。泛黄的纸页边缘起了毛边,机翼上还留着铅笔标注的角度数据。
“该还你了。”齐宋将飞机轻轻放在他掌心,尾翼扫过沈阳掌纹,“当时说要带着它飞遍所有古建筑。”话音未落,沈阳突然把飞机掷向洒满阳光的中庭,纸翼划破热浪,掠过正在盛开的合欢树。两人同时追着飞机跑下楼梯,在草坪上撞进彼此怀里,惊起满地银亮的蒲公英。
毕业答辩前夜,沈阳在实验室熬红了眼。齐宋抱着保温桶出现时,保温杯里的银耳羹还冒着热气。“张嘴。”齐宋用勺子舀起软糯的甜汤,吹凉后喂进他嘴里,指尖擦过沈阳沾着汤汁的唇角。窗外月光爬上实验台,照亮他们交叠在数据图纸上的影子,像两棵在夜色里继续生长缠绕的树。
当答辩通过的掌声响起,沈阳第一个望向观众席上的齐宋。少年举起手机对着他拍照,镜头闪光的刹那,沈阳突然朝台下跑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紧紧抱住齐宋,耳边是对方剧烈的心跳声:“下一站,也要一起去。”风穿过礼堂大门,扬起两人的学士服衣角,如同两棵树在风中舒展新抽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