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病房，蓝忘机端着早餐托盘轻轻推开门，发现魏无羡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动静，魏无羡转过头，脸上立刻挂上那副熟悉的笑脸。

"蓝二哥哥，今天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魏无羡的声音轻快得有些不自然。

蓝忘机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魏无羡眼下的青黑。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天了，魏无羡夜里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却总是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南瓜粥，还有你喜欢的虾饺。"蓝忘机轻声说，手指不经意地拂过魏无羡的手腕——那里的血管上有几个细小的针眼，是魏无羡背着医护人员偷偷给自己注射止痛药留下的。

魏无羡迅速抽回手，装作整理头发："太好了，我饿死了。"

蓝忘机没有拆穿他。这两个月来，他学会了在魏无羡的伪装面前保持沉默。每当医生询问疼痛程度，魏无羡总是笑嘻嘻地说"好多了"；每当蓝忘机半夜被他压抑的呻吟惊醒，魏无羡总是说"做了个噩梦而已"。

"今天复健时间改到下午两点了。"蓝忘机一边盛粥一边说。

魏无羡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啊，那个...江澄说要来看我，能不能改天..."

"江澄昨天去了国外。"蓝忘机平静地说，将粥碗递给魏无羡，"要下周才回来。"

魏无羡的笑容僵在脸上，勺子悬在半空。蓝忘机看着他苍白的指节紧紧攥着勺柄，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痛——魏无羡在撒谎，而他不得不像个狱卒一样拆穿每一个谎言。

"我记错了。"魏无羡低头喝粥，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那就下午去吧。"

蓝忘机默默点头，转身整理床头柜上的药品。他的手指碰到魏无羡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未读消息浮现在锁屏上：

【金子轩：温晁今晚会在暮色会所出现，已经安排好了，8点老地方见】

蓝忘机的血液瞬间冻结。温晁是温旭的表弟，车祸后一直逍遥法外。魏无羡竟然在计划见他？还选在那种鱼龙混杂的会所？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了？"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转向魏无羡："解释一下。"

魏无羡的脸色变了，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他伸手要抢手机，动作太猛扯到了胸口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还给我！"魏无羡咬着牙说，眼睛里闪着蓝忘机从未见过的冷光。

"你打算做什么？"蓝忘机将手机举高，声音因压抑怒火而颤抖，"拖着这副身子去找温家人报仇？"

"不关你的事！"魏无羡挣扎着要下床，却因双腿无力而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抓住床栏稳住身体，"那是我自己的事！"

蓝忘机将手机塞进口袋，上前一步扶住魏无羡摇晃的身体："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能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魏无羡猛地推开他，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跌坐在床上，呼吸变得急促，"把手机还我！"

"不可能。"蓝忘机的声音冷得像冰，"在你痊愈前，别想碰手机。"

魏无羡的眼睛因愤怒而发亮，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蓝忘机，你比温旭控制欲还强！"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蓝忘机心里。他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他们没两样！"魏无羡气喘吁吁地说，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病号服，"整天监视我、管着我，连我吃什么药、见什么人都要插手！"

蓝忘机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不是我'管着你'，你早就——"

"早就怎样？死了吗？"魏无羡冷笑一声，声音嘶哑，"那也比现在像个废人一样被你圈养强！"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蓝忘机感到一阵眩晕，这两个月来的不眠不休、担惊受怕，换来的竟是"圈养"二字？

"好。"蓝忘机慢慢点头，声音轻得可怕，"既然你这么想找死，我不拦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扔到魏无羡床上，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不能回头，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崩溃，会跪下来求魏无羡别这样对自己。

"蓝湛！"

魏无羡的喊声从背后传来，带着蓝忘机从未听过的慌乱。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蓝忘机猛地转身，看到魏无羡蜷缩在地上，脸色铁青，双手死死抓着胸口，嘴唇因缺氧而发紫。他的眼睛大睁着，里面盛满了恐惧和痛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魏婴！"蓝忘机扑过去，心脏几乎停跳。他一手托起魏无羡的头，一手拼命按响床头的急救铃，"呼吸，慢慢呼吸！"

魏无羡在他怀里剧烈颤抖，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可怕的哮鸣音。蓝忘机这才注意到他的病号服下摆沾着血迹——伤口撕裂了。

"医生！快来！"蓝忘机嘶吼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医护人员冲进病房，迅速将魏无羡转移到急救推车上。蓝忘机想跟上，却被一位护士拦住："家属请在外面等！"

"让我进去！"蓝忘机抓住护士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皱眉，"他需要我！"

"您会妨碍抢救！"护士强硬地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关上了门。

蓝忘机跪倒在走廊上，双手抱头。魏无羡青紫的嘴唇和痛苦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离开？明明知道魏无羡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蓝先生？"一个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主治医师站在他面前，表情严肃，"我们需要谈谈。"

蓝忘机踉跄着站起来，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医生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用过的注射器和几个空药瓶。

"这是在魏公子枕头下发现的。"医生沉声说，"他一直在给自己注射超剂量的止痛药，这很危险。"

蓝忘机盯着那些针管，胃部一阵绞痛。他早该发现的——魏无羡夜里频繁起身去洗手间，白天时不时恍惚走神，手腕上那些可疑的针眼...

"他的肺部伤口因剧烈情绪波动而撕裂，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医生继续说，"我们暂时稳定了他的生命体征，但需要转入ICU观察48小时。"

蓝忘机机械地点头，耳边嗡嗡作响。医生又说了些什么，关于药物依赖、心理干预、康复计划调整...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当蓝忘机终于被允许进入ICU时，已经是深夜。魏无羡躺在病床上，比早晨更加苍白，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各种管线重新缠绕在他身上，呼吸面罩下那张总是带笑的嘴此刻紧紧抿着，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没有舒展。

蓝忘机轻轻握住魏无羡的手，那只手冰凉得像大理石。他小心地翻过手腕，看到内侧密密麻麻的针眼，有些已经发炎红肿。这些伤痕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魏无羡一直在默默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才会铤而走险自己加药？

"对不起..."蓝忘机将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泪水无声滑落，"我应该早点发现...应该更耐心..."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无情的倒计时。蓝忘机想起魏无羡第一次苏醒时闪亮的眼睛，想起他第一次站起来时骄傲的笑容，想起他喝下那碗咸得要命的汤时满足的表情...

而现在，因为一场愚蠢的争吵，一切可能都要重头再来。

"求你了..."蓝忘机低下头，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

窗外，夜雨悄然而至。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责备。蓝忘机整夜未合眼，守着病床上的人，每一秒都在懊悔中煎熬。

天亮时分，魏无羡的手指突然在他掌心轻轻动了一下。

蓝忘机猛地抬头，看到魏无羡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努力挣脱黑暗的束缚。他立刻按下呼叫铃，同时俯身在魏无羡耳边轻声呼唤："魏婴？能听见我说话吗？"

魏无羡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目光涣散而迷茫。他的嘴唇在呼吸面罩下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别说话。"蓝忘机急忙制止他，手指轻轻梳理他汗湿的额发，"你伤口撕裂了，现在在ICU。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一滴泪水从魏无羡眼角滑落。他极轻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自责和歉意。

蓝忘机的心揪成一团。即使在这种时候，魏无羡还在为麻烦别人而内疚。

"是我不好。"蓝忘机低声说，拇指轻轻擦去那滴泪，"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扔下你..."

魏无羡微微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指尖碰了碰蓝忘机红肿的眼睛——他哭了一整夜。

蓝忘机抓住那只手，贴在唇边轻吻："等你好了，想怎么报复我都行。但现在，答应我好好休息，别再...别再伤害自己了。"

魏无羡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当医生和护士进来检查时，蓝忘机不得不暂时松开他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蓝忘机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愤怒和恐惧蒙蔽自己的判断，再也不会让魏无羡独自承受痛苦。

因为爱不是控制，不是占有，而是在风暴来临时，成为对方最坚实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