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操场覆着层薄霜,江凛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远处教学楼的轮廓还浸在夜色里,他跺着发麻的双脚,看见沈念的身影踩着雪粒蹦跳而来,围巾末端的绒球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你果然来了!”少女掏出藏在大衣里的保温杯,温热的红枣茶香瞬间驱散寒意,“我猜你肯定没吃早饭。”江凛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突然想起母亲离家前总说他“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此刻掌心却被这份意外的暖意烫得发颤。
沈念变魔术般从口袋掏出两只彩色毛线手套,不由分说地给江凛戴上。指尖相触的刹那,少年感觉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后颈。“试试这个!”少女拉着他跑到结霜的双杠旁,在冰面上滑出歪歪扭扭的心形轨迹,笑声惊起树梢的积雪。
图书馆成了两人秘密基地。沈念总把暖手宝塞进江凛怀里,自己却裹着厚重的围巾缩在椅子上。他们共享一副耳机听圣诞颂歌,沈念哼唱跑调的旋律混着书页翻动声,让江凛恍惚觉得时光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当江凛在家长会看到陌生男人递来的转学通知书时,窗外的雪突然下得急了。父亲生意失败的消息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母亲打来的国际长途里满是电流杂音:“小凛,我们得去南方重新开始。”
最后一节体育课,沈念追着他跑过结冰的跑道。江凛握紧口袋里折了整夜的纸雪花,听少女喘息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抽屉里的雪水标本,还有你偷偷写在草稿纸上的诗......”话音未落,寒风卷着雪粒模糊了视线。
离校那天沈念没来。江凛把纸雪花塞进她课桌时,发现自己送的草莓味创可贴整整齐齐摆在最上层。教学楼外的梧桐枝桠挂满冰棱,他最后回望一眼空荡荡的教室,呼出的白雾在阳光下碎成细小的光点。
多年后在熙攘的车站,江凛隔着人潮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沈念举着褪色的纸雪花,围巾依旧系着绒球,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他忽然明白,有些相遇就像初雪,看似短暂脆弱,却早已在心底开出永不凋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