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云深！"俞语急忙扶住他，"你需要睡觉，立刻马上。"
他摇头，挣扎着想保持清醒："还有数据...要分析..."
"去他的数据！"俞语强硬地拽着他走向电梯，"你已经连续工作多少小时了？60？70？"
靳云深没有反抗，任由她带着自己上楼。他的卧室门没锁，俞语推门进去，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整个房间像个睡眠监测实验室。墙上挂满脑电图和心率曲线图，床头柜上摆着七八个药瓶，床边甚至有一台小型核磁共振设备。
"老天..."她轻声说，"你真的试过所有方法。"
靳云深倒在床上，声音含糊："没用...都试过了..."
俞语犹豫片刻，走到床边坐下："躺好。"
出乎意料的是，靳云深居然乖乖照做了。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发现温度高得吓人。
"系统，扫描他的生命体征。"
"警告：目标对象处于极度疲劳状态，肾上腺素水平骤降，可能导致器官功能紊乱。"
俞语咬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轻轻哼起一首摇篮曲，手指有节奏地轻拍靳云深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他半睁着眼问。
"小时候我睡不着，妈妈就这样做。"俞语继续哼唱，"据说人类对规律节奏有天生的放松反应。"
靳云深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逐渐涣散。几分钟后，他的呼吸变得深长均匀。
"他...睡着了？"俞语小声问系统。
"确认：目标已进入NREM睡眠第一阶段。监测显示：当您接触他时，脑电波同步率提高37%。"
俞语小心翼翼地收回手，但刚一动，靳云深就在睡梦中皱眉，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他含糊地呢喃。
于是她就这样坐着，看着他沉睡的面容，直到晨光透过窗帘。当靳云深终于醒来时，发现俞语靠在床头睡着了，手仍被他紧紧握着。
他轻轻松开手，动作却还是惊醒了俞语。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六点二十。"靳云深的声音异常清醒，"我睡了...四个小时？"
"四小时十七分钟。"俞语揉着酸痛的脖子，"创纪录了？"
靳云深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他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被衣服压出的红印。
"谢谢。"这两个字轻得像叹息。
俞语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呃...我去冲个澡，然后继续实验？"
靳云深点头，但在她走到门口时突然说："今晚的音乐会，你要去吗？"
俞语转身，惊讶地挑眉："我以为你对那种场合不感兴趣。"
"贝多芬晚期弦乐四重奏。"靳云深平静地说，"研究表明，特定频率的音乐能促进γ-氨基丁酸分泌。"
俞语忍不住笑了："所以这是医疗活动？"
"当然。"靳云深一脸严肃，"科学实验的一部分。"
音乐会当晚，俞语选了一条深蓝色的丝绒长裙。当她走下楼梯时，明显看到靳云深瞳孔微缩。
"合适吗？"她转了个圈。
靳云深喉结微动："...嗯。"
豪华轿车驶向音乐厅。俞语透过车窗看着城市夜景，突然感到一丝不真实——一个月前她还是个996程序员，现在却坐在豪车里，准备和商界巨子听音乐会。
"系统，这感觉太奇怪了。"
"提醒：这仅是任务世界。您的主要目标仍未完成。"
系统的冷水让俞语清醒了几分。是啊，无论看起来多美好，这终究只是个任务。她偷瞄身旁的靳云深，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音乐厅金碧辉煌。他们的座位在二楼包厢，私密而视野绝佳。当乐团开始演奏贝多芬的《大赋格》时，俞语发现靳云深闭上了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
在第四乐章某个温柔的段落，她感觉肩头一沉——靳云深居然靠在她肩上睡着了。他均匀的呼吸拂过她的锁骨，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俞语僵着身体不敢动，生怕惊醒他。直到音乐会结束，掌声雷动，靳云深才猛然惊醒。
"我睡着了？"他声音沙哑。
"四十二分钟。"俞语小声说，"看来贝多芬比安眠药管用。"
回程的车上，靳云深异常沉默。直到车子驶入别墅车库，他才突然开口："为什么是你？"
"什么？"
"为什么只有在你身边..."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我能睡着？"
俞语心跳加速。她当然不能说出系统的事。"也许...我们脑电波比较合拍？"
靳云深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追问。
第二天早上，俞语收到一个精致的包裹。拆开后，她发现是一台顶配平板电脑，背面刻着一行小字：【For my favorite programmer】——给我最爱的程序员。
"系统，他这是..."
"分析：礼物赠送行为表明好感度持续上升。当前累计75，已达到'明确爱慕'水平。"
俞语抱着平板电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迅速下载了几个专业APP，然后开始编写一个特殊程序。
当晚，当靳云深回到卧室时，发现床头多了一个小巧的音响设备。旁边的便签上写着：【睡前按这个键。——Y】
他按下按钮，音响中传出俞语轻柔的声音："闭上眼睛...想象你站在湖边..."伴随着舒缓的白噪音和代码敲击声。
靳云深愣在原地。十分钟后，管家发现他仍站在音响前，一遍遍重放着那段录音。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形成了固定的工作模式：白天在实验室推进研究，晚上俞语会用各种方法帮助靳云深入睡。有时是录音，有时是现场朗读代码，最有效的还是她亲自坐在他床边轻哼摇篮曲。
基因编辑实验进展顺利，但俞语心里始终有个疑问："系统，如果我完成任务离开，靳云深的失眠症..."
"理论上，基因编辑成功后症状会缓解。但您带来的神经调节效应将消失。"
这个答案让俞语胸口发闷。她越来越难想象自己离开后，靳云深重新回到那些无眠长夜的样子。
一个雨夜，俞语被雷声惊醒。她起身关窗，却看到实验室的灯还亮着。透过雨幕，她隐约看到靳云深的身影在实验台前晃动。
"又熬夜..."她叹了口气，拿起伞走向主宅。
实验室里，靳云深正在观察显微镜，白大褂下是皱巴巴的衬衫。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怎么还没睡？"
"这话该我问你。"俞语放下伞，"都凌晨三点了。"
靳云深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最后一组数据..."
俞语不由分说地关掉显微镜电源："睡觉。现在。"
出乎意料的是，靳云深没有反抗。他疲惫地摘下眼镜，突然问："你会一直这样吗？"
"怎样？"
"管着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在我熬夜的时候来叫我睡觉。"
俞语心头一颤。她不能承诺永远，因为任务终会结束。"只要...我还在。"她含糊地回答。
靳云深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拂去她肩上的雨滴。他的手指停留在她颈侧，温暖而略微颤抖。
"俞语，"他低声说，"我需要你。"
雨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鼓点。俞语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只是为了治疗。"靳云深向前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距离，"我需要你...就在这里。"
他的额头抵上她的，呼吸交融。俞语闭上眼，系统提示音却在此时尖锐地响起：
"警告：情感投入过度可能影响任务判断。剩余时间6个月，尚未达成生子条件。"
俞语猛地后退一步："我...我们该休息了。"
靳云深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晚安，俞语。"
回到客房，俞语辗转反侧。系统的警告和靳云深的眼神在她脑海中交战。
"系统，如果我...对他产生真感情会怎样？"
"提醒：任务世界并非真实。完成五个世界任务后，您将返回原世界并保留记忆。但任务世界中的人物将永远遗忘您。"
这个答案像一把刀插进心脏。俞语蜷缩在床上，第一次认真思考：完成任务到底值得吗？
次日清晨，管家惊慌地叫醒她："俞小姐！靳先生昏倒了！"
俞语赤着脚冲向主卧，发现靳云深倒在床边，脸色惨白如纸。私人医生正在检查，表情凝重。
"过度疲劳导致轻微心肌缺血。"医生摇头，"他必须彻底休息。"
俞语跪在床边，握住靳云深冰凉的手。他的眼皮颤动，似乎在努力保持清醒。
"笨蛋..."她轻声骂道，眼泪却砸在他的手背上，"你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吗？"
靳云深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俞语俯身，听到他气若游丝地说："...梦见你走了..."
那一刻，俞语做出了决定。她擦干眼泪，对医生说："请给我们一点隐私。"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轻轻抚上靳云深的脸："听着，我不会走。但你必须好起来，明白吗？"
靳云深微弱地点头。俞语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等你好了...我们谈谈未来。真正的未来。"
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兑现这个承诺，但此刻，看着靳云深渐渐安稳的睡颜，其他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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