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电台（续章）

鲸落电台（续章）

晨光将海浪染成碎金时，林小满怀里的收音机突然发烫。背面的刻字像活过来般游动，外婆的笔迹化作蓝色光粒，在沙滩上拼出一行新的字迹："去灯塔下找第三块礁石。"

潮湿的海风裹着咸腥味，灯塔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石阶上散落着褪色的乐谱，最顶层的圆窗下，摆着台和阁楼里同款的收音机，机身缠着的蓝丝带还系着枚贝壳吊坠。

"外婆总说灯塔是大海的耳朵。"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林小满转身看见穿海魂衫的少年，他手里捧着本皮质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鲸落电台"四个字正在吸水变色。

"我是阿海，外婆的老听众。"少年翻开笔记本，里面贴满泛黄的听众来信，"二十年前，她在这里用收音机收集濒死者的心愿，再把他们的故事谱成歌。"其中一页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外婆站在灯塔前，身旁的收音机正飘出实质化的音符，像一群银蓝色的小鱼。

林小满触摸照片时，指尖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画面里的外婆抬起头，对着镜头眨眨眼，收音机旋钮上的贝壳吊坠轻轻晃动——正是她此刻戴在颈间的那枚。

"每首歌都是逝者留下的'鲸落'。"阿海转动灯塔收音机的旋钮，电流声中涌出混杂着多国语言的叹息，"你听到的那首钢琴曲，其实是外婆用自己的记忆碎片谱成的。"

话音未落，整座灯塔开始震颤。墙面上浮现出无数发光的歌词，都是外婆为听众写的最后告别曲。林小满看见其中一行用荧光粉写的短句："给我的小鲸鱼：当你学会唱这首海浪摇篮曲，我就变成你每次呼吸时，咸涩又温柔的风。"

黄昏时分，林小满抱着两台收音机坐在礁石上。当她同时按下播放键，阁楼收音机里传出外婆的钢琴声，灯塔收音机则流淌出阿海哼唱的渔歌，两首曲子奇妙地融合成新的旋律，引得远处海面的海豚纷纷跃出水面，背脊在夕阳下划出蓝金色的弧线。

从此每个满月夜，灯塔都会亮起暖黄色的光。路过的渔民常听见若有似无的歌声，像老收音机里的电流杂音，又像深海鲸鱼的悠长鸣唱。而林小满知道，那是外婆留在时间里的温柔密码——当世界将告别酿成苦涩的酒，总有人把遗憾谱成照亮归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