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楚宫风云初露
指尖抚过铜镜冰凉的边缘,镜中少年的眉眼在昏黄灯火里渐渐清晰——眉骨峭立如刀削,眼尾微扬似含锋,分明是属于屈原的青涩轮廓,却裹着一颗来自千年后的灵魂。我对着镜中人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间,终于接受了这荒诞的现实。
原主的记忆碎片如断珠般涌入脑海:父亲屈伯庸在军帐中擦拭长剑的沉默背影,母亲深夜为他缝补衣袍时的叹息,还有去年在云梦泽畔,被顽童扔石子时那句"文弱公子"的嘲讽……最刺目的,是历史课本里那行加粗的黑体字:"公元前278年,屈原投汨罗江而死"。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声音低哑得像被晨露浸过的芦苇,"既然我成了你,你就安心去吧。这楚国,有我替你守着。"尾音未落,铜镜里的人影忽然晃了晃,仿佛有一声极轻的叹息从镜面透出来,消散在穿堂风里。
"吱呀——"木门又发出那道令人心悸的声响。原主的兄长屈由掀帘而入,玄色短褐上还沾着未干的尘土,身后跟着的小石头正踮脚碎碎念:"大公子您快瞧瞧,二公子醒来说的全是胡话,又是'手机'又是'外卖'的,莫不是中了邪祟,得了那脑炎?"
我从铜镜边起身,转身时衣袍扫过案几,带倒了半盏残灯。屈由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沉声对小石头道:"下去吧。"待那小仆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他才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腕——那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厚茧,粗糙却让人莫名安心。
"原弟,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他眉头拧成个川字,指腹摩挲着我腕间的脉搏,"小石头说你胡言乱语,可是头还疼?"
我抽回手,指尖不经意触到他袖口的青铜剑穗,冰凉的触感让思绪一清:"我没事。"转而看向门口还没走远的小石头,扬声问,"我何时胡说八道了?"
小石头吓得一缩脖子,躲在屈由身后不敢露头。屈由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罢了,说正事。明日端午,大君要率文武百官去太庙祭祖,父亲特意吩咐,我与你同去。"
"什么?"我心头猛地一沉,像被投入块冰砖。端午祭祖?史书里楚顷襄王时期的祭祖大典,往往暗藏朝堂角力,原主前世便是在这类场合,因直言进谏得罪了令尹子兰......
"能不能不去?"我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悔了——这怯懦的语气,哪有半分屈原的风骨。
屈由果然皱起眉:"胡闹。满朝文武的子弟都要去,父亲已为你备好了朝服。"他忽然放缓了语气,抬手理了理我额前的乱发,"明日我带你认识几个军中的朋友,都是些直爽汉子,总好过你整日对着那些竹简发呆。"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玄色衣袍在门框处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小石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经过门槛时还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二公子果然不对劲"的困惑。
房门合上的刹那,油灯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我跌坐回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竹简上的纹路。明日的太庙,会是我穿越后面对的第一个战场吗?那些史书上的名字——楚怀王的昏聩,郑袖的媚惑,张仪的诡辩——难道就要这样活生生地闯进眼前?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鸮鸟的啼叫,凄厉得像哭。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屈原,你瞧着吧,这一次,结局定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