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殿中审视与诏书行
张仪望着天机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忽然想起秦王的吩咐，扬声喊道：“天机，速去梳洗打扮，随我入宫见大王！”
房内传来一声轻快的应：“知道啦，大人！” 尾音带着点刚被安抚过的软糯，不像刚才那般带着委屈。
这边秦宫的偏殿里，嬴稷与芈月已用过早膳，正并肩坐在弄玉轩的廊下。廊外种着几株绿竹，风过处竹叶“沙沙”响，倒衬得殿内格外静。伺候的宫女刚撤下碗筷，随侍嬴稷的刘公公就轻步上前，躬身道：“启禀大王、娘娘，张仪与天机姑娘已在殿外候着了。”
“宣。” 嬴稷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声音平淡无波。
张仪领着天机走进来，刚过门槛，就见天机身上已换了身月白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海棠，随着脚步轻轻晃，像落了满地星光。头发松松挽成个堕马髻，只簪了支珍珠步摇，脸上略施薄粉，原本就灵动的眼睛此刻更显水润，站在那里，竟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剔透——比在宅院里那身水绿罗裙，少了几分刻意的媚，多了几分惹人怜的纯。
嬴稷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转头对芈月笑道：“爱妃瞧瞧，正如张先生所说，果真是个美人胚子。这般容貌，去了楚宫，怕是楚王见了也要挪不开眼。”
芈月端起茶盏，眼尾的余光扫过天机，见她虽垂着眼，却悄悄用眼角打量殿内的陈设，指尖还紧张地绞着裙摆，便知这姑娘看着温顺，实则藏着份机敏。她浅啜一口茶，声音温和：“天机姑娘生得确实标志，只是不知这肌肤是如何保养的？瞧着这般水润，倒像是楚地水土养出来的。”
这话看似随口，实则在试探她的出身。天机心里一紧，想起张仪路上教她的说辞，忙垂首答道：“回娘娘，奴家自小在乡野长大，不过是勤用些草木汁液敷脸罢了，哪懂得什么保养的法子，让娘娘见笑了。” 声音不卑不亢，倒有几分镇定。
嬴稷见她应对得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转头对张仪道：“张先生调教得不错。” 又看向天机，“既如此，你准备何时动身去楚国？”
天机抚了抚身上的襦裙，指尖触到裙摆的银线，低声道：“全凭大王吩咐。”
“不如就明日启程吧。” 嬴稷拍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封你为‘安台县主’，持朕的密信前往楚宫，务必……”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道，“凡事多听张先生的安排。”
站在一旁的刘公公早已捧着圣旨候着，闻言上前一步，展开明黄的卷轴。天机与张仪连忙跪地，额头贴在冰凉的金砖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民女天机，聪慧机敏，特封为安台县主，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明日即启程赴楚，为大秦通好。望其谨守本分，不辱使命，钦此——”
“臣妾天机，谢大王隆恩！谢皇后娘娘！” 天机叩首，声音带着点微颤，却透着股决绝。她知道，从接过这道圣旨起，往后的路，便是刀山火海，也得一步步踏过去。
张仪跟着叩首，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他抬头时，正瞥见天机起身时，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想来是握着那块他送的玉佩。
芈月看着这一幕，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她也是从楚国来的，自然懂那背井离乡的滋味，更明白这“通好”二字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嬴稷却没注意这些，只对张仪道：“张先生，天机姑娘的随行事宜，你且去安排妥当，莫出了差错。”
“臣遵旨。” 张仪应声，起身时扶了天机一把。两人并肩退出殿外，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照不进那层笼罩在肩头的、名为“使命”的阴影。
廊下的绿竹又被风吹得轻晃，像在为这场即将启程的远行，低低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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