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毫不留情地泼洒在影视城的每一寸土地上。混凝土浇筑的仿古街道蒸腾着热浪,青灰色的瓦片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白光,穿帮的空调外机突兀地悬在飞檐下,金属外壳被晒得发烫,与古色古香的建筑形成荒诞的碰撞。空气中浮动着道具漆料的刺鼻气味,混合着群演汗水中咸涩的味道,在热浪里发酵成独特的片场气息。
林晚抱着半人高的剧本在人群中穿梭,马尾辫随着急促的步伐左右甩动,发梢扫过沾着颜料的后颈。白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脊梁上,后腰处还洇出深色的汗渍。这是她第三次争取到副导演实习机会,裤兜里的导演笔记被反复翻阅得卷了边,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着分镜构思,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她对电影最炽热的渴望。指尖抚过笔记封面上"导演梦"三个字,那是她用金色记号笔郑重写下的,即便边角已经磨损,字迹依然熠熠生辉。
"让让!让让!"尖锐的呼喊声突然从巷口传来。林晚抬头的瞬间,只见举着灯牌和横幅的粉丝如潮水般涌来,荧光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人群推搡间扬起阵阵尘土。她慌忙后退,怀里的剧本、场记板、对讲机哗啦啦散落一地。慌乱中,她撞进一团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戏服传来,清冽的木质香调混着若有似无的汗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小心。"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长期使用片场扩音器训练出的穿透力。林晚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晨光在那人瞳孔里碎成点点金斑。男人穿着考究的黑色戏服,暗纹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袖口处还绣着精致的云纹。他修长的手指捡起散落的道具,指节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指尖,触感微凉而干燥。
林晚的心跳陡然加快,喉咙发紧:"顾、顾沉老师,真的很抱歉!"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是刚拿下金鹿奖的影帝顾沉,此刻他本该在隔壁剧组拍摄新的古装巨制。媒体总爱用"天生的电影脸"形容他,此刻近在咫尺,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仿佛藏着万千故事的眼睛,随便一个眼神都像是电影里的定格画面。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密集的快门声,此起彼伏的"咔嚓"声让林晚猛然惊醒。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闪烁的镜头,无数手机和相机对准他们的方向。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起身,发梢扫过顾沉的下颌:"我、我先告辞了!"不等对方回应,她便蹲下身胡乱收拾道具,手指被场记板的金属夹硌得生疼,抱着东西跌跌撞撞地逃离。
顾沉望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指尖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她身上的薄荷味,意外地清新。他弯腰捡起最后一张掉落的分镜草图,纸上用红色记号笔标注着独特的运镜思路,画着箭头的地方还贴着小小的便利贴,写着"此处需营造压迫感"。他将图纸小心折好放进戏服内袋,没注意到暗处狗仔队的长焦镜头已经将这一幕清晰定格,取景框里,他低头浅笑的模样,与背景中仓皇逃窜的女孩,构成了极具故事感的画面。
回到临时休息区,林晚靠在道具箱上大口喘气,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心全是汗。她摸出手机,锁屏上弹出十几条消息,都是同组实习生发来的:"你居然撞到顾沉了?""天呐!你们刚才好有偶像剧氛围!"她关掉手机,脸颊发烫,耳畔还回响着顾沉那句带着笑意的"小心"。
远处,顾沉的剧组正在准备下一场戏,工作人员架起巨大的反光板,将阳光反射到拍摄区域。他换上戏服,戴上头冠,周身气质瞬间变得威严冷冽,仿佛刚才那个温和浅笑的男人从未存在过。唯有内袋里那张分镜草图,还带着年轻女孩指尖的温度,在热浪中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