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2

“……没有路了吗？” 一个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烛，“……一点……都没有了？”

那声音里的绝望，浓烈得让郁幼婵的心脏一阵绞痛。她看着他那双空洞得如同深渊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无声滑落的泪水，看着他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被世界彻底抛弃的冰冷死寂……一种强烈的冲动猛地攫住了她。

她不能让他就这样沉下去！

郁幼婵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不再犹豫，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旧画板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磨损的塑料外壳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段开卿涣散的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转动，落在了那块画板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郁幼婵没有看他。她拿起那半截断裂的炭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闭上眼睛，深深地、缓慢地呼吸。咖啡店的景象、昏黄的灯光、对面段开卿绝望的气息……一切都在她的意识里迅速褪去、模糊。

她需要更深的沉潜。

她需要触碰那片冰冷的、属于段小绫的混沌意识。

她需要……找到那个起点！

意念如同最细微的丝线，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心，强行穿透了现实的壁垒，再次探向那个充满了巨大痛苦、恐惧和执念的冰冷领域。

这一次，她的目标无比清晰：不是死亡的瞬间，不是那个昏暗的房间……而是获救的起点！是那只从浑浊河水中伸出来的、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第一次抓住小绫的地方！

时间仿佛在她沉入的瞬间被拉长、扭曲。冰冷的河水气息、浑浊的泥腥味、巨大的水压和濒死的窒息感……亡者意识里残留的感知碎片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将她包围、撕扯！郁幼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强行引导亡者回溯如此强烈的濒死记忆，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对她精神造成的冲击远超之前！

但她死死咬着牙，用尽所有的意志力稳住心神，将全部意念死死锚定在那个“获救”的瞬间！

笔尖，动了。

沙沙……沙沙……

细微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咖啡店里响起，如同某种诡异的低语。

段开卿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移动的笔尖，仿佛那是连接地狱的唯一通道。

炭笔的尖端在空白的速写纸上快速勾勒。

混乱的黑色线条再次出现，代表翻涌浑浊的河水。但这一次，画面的焦点不在挣扎的小小人形，而在河水的边缘！

笔锋精准而急促地描绘出一片河岸的轮廓。那轮廓很特别：不是平缓的斜坡，而是带着一个突兀的、向内凹陷的弧度，像一个小小的、被河水冲刷出来的隐秘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