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惊变

霜月如钩，斜斜挂在寒潭峰的天际。沧渊抱着刚采的灵药往回走，靴底碾碎满地银白的月光。山风送来熟悉的桂花香，恍惚间他又想起三年前那个中秋夜，沈凌风递来玉佩时耳尖泛红的模样。

"该给沈兄写信了。"他嘴角噙着笑，伸手去摸怀中的信笺，却在转过山道的瞬间，被刺鼻的血腥味撞得踉跄。

寒潭派的山门在夜色中燃烧，冲天火光将半边天空染成狰狞的赤红色。惨叫声、剑刃相击声混着爆裂的木梁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沧渊瞳孔骤缩，发足狂奔，腰间的双鱼玉佩随着剧烈的动作撞在肋骨上，生疼。

穿过熊熊烈火的山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往日和蔼的师叔倒在石阶上，喉间的血汩汩流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平日里总缠着他要糖吃的小师妹，瞪大的双眼还保持着惊恐的神情，身下是大片刺目的红。

"为什么......"沧渊踉跄着扶住门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一声微弱的呼唤从角落传来。他循声望去，只见掌门师父倚在残破的照壁下，胸口插着一把长剑，剑身上"青云"二字在火光中泛着冷芒。

"渊儿......"掌门师父气若游丝，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是青云门......沈、沈牧夫妻......"话未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沧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沈牧，那不正是沈凌风的父亲？他机械地转头，目光扫过满地尸首，忽然在焦黑的梁柱下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衣角。

"沈......"他刚说出一个字，便僵在原地。月光穿透浓烟，照见场中两道身影。玄衣白发的老者收剑入鞘，身旁红衣女子正用帕子擦拭剑锋，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整理妆奁。那赫然是沈凌风的父母，青云门当代门主夫妇。

"父亲，母亲？"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沧渊浑身发冷，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他听见沈凌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看到眼前惨状时陡然停住。

"这是怎么回事？"沈凌风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慌乱。沧渊缓缓转身，看到沈凌风苍白的脸。少年想伸手触碰他，却被他猛地挥开。

"别碰我！"沧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弯腰捡起地上半块染血的家徽，上面"沈"字的残痕刺得他眼眶生疼，"沈凌风，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沈凌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沧渊已经不愿再听，他红着眼眶，将怀中那封未寄出的信撕成碎片，任它们散落在血泊中。曾经刻着两人名字的双鱼玉佩硌得胸口生疼，他一把扯下，狠狠摔在地上。

"我要你们沈家血债血偿！"沧渊的怒吼混着燃烧的噼啪声，惊起林间无数夜枭。他最后看了眼沈凌风苍白如纸的脸，转身冲进夜色。山风卷起他的衣摆，也卷走了沈凌风那句被火焰吞没的"不是这样的......"

三个月后，幽冥殿在魔道崛起。有人看见新任殿主手持弯刀，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而那把刀上，永远挂着半块染血的家徽。每当月圆之夜，寒潭峰的废墟上总会传来凄厉的长啸，惊得方圆百里的野兽不敢靠近。

至于那个曾经爱笑的少年，连同他与沈凌风的过往，都永远埋葬在了那片血色的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