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顿山的拥抱
爱丁堡的雨来得突然,细密的雨丝很快打湿了两人的肩膀。陈穗悠僵在原地,林清颢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温度透过冰凉的支架传来,烫得他心脏发疼。
"你……说什么?"
林清颢的睫毛上挂着雨珠,黑眸沉沉地望着他:"我辞职了。"
风卷着雨雾从两人之间穿过,陈穗悠的呼吸凝滞了一瞬。他太了解林清颢了——那个把医学视为生命的人,那个能在实验室熬三天不睡觉的人,怎么可能……
"骗人。"他猛地抽回手,琴弓"啪"地掉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你根本不可能放弃维也纳的职位!"
林清颢没有辩解,只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雨水立刻浸透了纸张,但依然能看清抬头——[维也纳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辞职信],落款日期是他收到分手消息的当天。
"为什么?"陈穗悠的声音发颤。
林清颢向前一步,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因为比起手术台,我更怕失去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陈穗悠的胸口。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纪念碑粗糙的石壁,生疼。
"太迟了……"他摇着头,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我已经……"
话音未落,林清颢突然伸手将他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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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对不起
那个拥抱用力到几乎窒息。林清颢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湿透的发顶,心脏的跳动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对不起。"
低沉的声音混着雨声钻进耳朵,陈穗悠浑身一颤。
"对不起没听出你受伤。"
林清颢的手抚上他后脑的伤处,指尖轻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瓷器。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躺在巷子里。"
温热的唇贴上他眉骨的淤青。
"对不起这半年……"
声音哽住了,林清颢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又沉又乱:"……没照顾好你。"
陈穗悠的脸埋在他肩头,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冰冷刺骨,但林清颢的怀抱却烫得吓人。他攥紧了对方的西装面料,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混蛋……"他咬着牙,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清颢收紧了手臂,嘴唇贴在他冰凉的耳廓:"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雨越下越大,陈穗悠在他怀里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哭。远处传来游客匆忙避雨的喧哗声,但纪念碑下的空间仿佛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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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与心跳
民宿的壁炉噼啪作响。
陈穗悠裹着毛毯坐在窗边,看林清颢在厨房煮姜茶。那人脱了湿透的西装外套,白衬衫贴在背上,隐约能看到肩胛骨的轮廓。
"给。"
冒着热气的杯子递到眼前,陈穗悠没接:"我不爱喝姜茶。"
"你每次淋雨都会感冒。"林清颢固执地举着杯子,"加了蜂蜜。"
陈穗悠瞪着他,最终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口——甜得发腻,果然是维也纳公寓里那罐他专用的蜂蜜。
"什么时候买的机票?"他盯着杯沿的水雾。
"看到分手消息的半小时后。"
"行李呢?"
"扔在机场了。"
陈穗悠猛地抬头:"你的研究资料呢?那些标本呢?"
"托同事寄回北京。"林清颢蹲下来与他平视,"除了你,没什么不能扔的。"
壁炉的火光在那双黑眸里跳动,陈穗悠突然想起大二那年,他发高烧到39度,林清颢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翘了解剖课陪他一整天。
"……傻子。"他别过脸,喉结滚动,"你明明最讨厌改变计划。"
林清颢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腹摩挲着支架的边缘:"你比计划重要。"
窗外的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灰色的支架泛起微光,刻着的"L&C"字母被照得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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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三天后,希思罗机场。
陈穗悠看着林清颢手里那张维也纳返程机票,挑眉:"不是说辞职了吗?"
"嗯。"林清颢把登机牌塞进他手心,"但某人说过想听维也纳爱乐的新年音乐会。"
陈穗悠低头,发现机票上是自己的名字。
"爷爷奶奶那边……"
"说好了春节一起回来。"林清颢拎起他的琴箱,"现在,麻烦陈先生履行承诺。"
"什么承诺?"
林清颢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如果林清颢肯为我放弃工作,我就原谅他'——三天前你抱着我说的。"
"我那是发烧说胡话!"
"晚了。"林清颢勾起嘴角,六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已经录音了。"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陈穗悠看着这个为他跨越八千公里的男人,突然拽住他的领带吻了上去。
"盖章生效。"他在唇齿间呢喃,"林医生,余生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