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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独白
维也纳的雪下了一整夜。
林清颢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透过玻璃窗望着病房里的陈穗悠。他蜷缩在病床上，右手腕的支架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医生刚刚换过药，纱布下是还未愈合的伤口，酸液腐蚀的痕迹像一条蜿蜒的蛇，缠绕在他的皮肤上。
陈穗悠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偶尔会无意识地抽动手指，仿佛在梦里还在挣扎。
林清颢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坐下。
他伸手想碰一碰陈穗悠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敢。
他怕惊醒他，更怕他醒来后，再一次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林医生 ”］
陈穗悠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清颢收回手，抬眼看他。
“你醒了。”
陈穗悠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林清颢的脸上，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
“我……是不是认识你？”
林清颢的呼吸一滞。
“嗯。”他低声回答，“你认识我。”
陈穗悠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清颢的袖口。
“那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林清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说：“会想起来的。”
陈穗悠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你骗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直直地刺进林清颢的心脏。
“如果我真的认识你，我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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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琴声
医生给出的诊断很明确——［神经毒素导致的选择性失忆］
陈穗悠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会拉小提琴，甚至记得维也纳爱乐的新年音乐会，但他唯独忘记了和林清颢有关的一切。
“记忆像一本书，毒素擦掉了其中几页。”医生推了推眼镜，“理论上，这些记忆并非永久消失，只是暂时无法读取。”
“那要怎么恢复？”林清颢问。
“刺激。”医生叹了口气，“用他熟悉的事物、场景、甚至是气味，去唤醒被封锁的记忆。”
林清颢回到病房时，陈穗悠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他的右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左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病号服的纽扣。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林清颢站在门口，突然想起六年前，他第一次在音乐学院的琴房外见到陈穗悠。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他的琴弦上，像是镀了一层金。
而现在，他连他是谁都记不得了。
“林医生？”
陈穗悠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林清颢回过神，走进房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你的琴。”
陈穗悠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可以拉吗？”
“嗯。”
陈穗悠小心翼翼地拿起琴，手指抚过琴弦，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架起琴，琴弓轻轻搭上弦——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林清颢闭上了眼睛。
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陈穗悠拉得很慢，偶尔会停下来，皱着眉思考下一个音符。他的右手腕还使不上力，有些段落拉得断断续续，但旋律依然温柔得让人心碎。
林清颢站在他身后，听着熟悉的曲子，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咖啡馆里为他拉过的曲子。
可现在，陈穗悠拉完最后一个音符，抬起头，有些困惑地问：
“我拉得对吗？”
林清颢的喉咙发紧。
“对。”他低声说，“很完美。”
陈穗悠笑了笑，把琴放回琴盒。
“奇怪，我明明不记得学过这首曲子……”
林清颢没有回答。
他只是站在那儿，看着窗外的雪，一点一点地覆盖了整个维也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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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温度
陈穗悠出院的那天，雪停了。
林清颢帮他收拾行李，把琴盒、乐谱和几件衣服装进包里。陈穗悠站在一旁，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你……真的要带我回你家？”
林清颢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
“为什么？”
林清颢抬起头，对上陈穗悠疑惑的目光。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说，“你暂时没地方去。”
陈穗悠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他没再追问。
回程的出租车上，陈穗悠一直看着窗外。街道两旁的圣诞装饰还没撤下，彩灯在雪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维也纳……很漂亮。”他突然说。
林清颢“嗯”了一声。
“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是。”
“和你一起？”
林清颢的指尖微微收紧。
“嗯。”
陈穗悠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
“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清颢的呼吸一滞。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陈穗悠移开视线，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当我没问。”
他重新看向窗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反正……我也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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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陌生地
林清颢的公寓还保持着陈穗悠离开前的样子。
琴谱散落在沙发上，咖啡杯搁在茶几上，甚至连拖鞋都还摆在玄关，像是主人只是短暂地出门了一趟，随时会回来。
陈穗悠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我……住在这里？”
“嗯。”
“和你一起？”
“嗯。”
陈穗悠皱了皱眉，走到沙发前，拿起一本乐谱翻了翻。
“这是我的字迹。”他指着谱子上的标注，“但我完全不记得写过这些。”
林清颢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茶。
“慢慢来。”他说。
陈穗悠放下乐谱，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CD。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这是……”
他抽出一张碟片，封面上是年轻的自己，站在金色大厅的舞台上，笑容灿烂。
“我的专辑？”
“嗯。”
“我居然还出过专辑？”陈穗悠翻到背面，看着曲目列表，“……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清颢把茶递给他。
“会想起来的。”
陈穗悠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清颢的手。
那一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林清颢看着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怎么了？”
陈穗悠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
“你的手……”他轻声说，“我好像……记得这个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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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告白
那天晚上，陈穗悠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关在鱼缸里，酸液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他的口鼻。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林……林清颢！”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
卧室的门被推开，林清颢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怎么了？”
陈穗悠喘着气，抬头看他。
“我……梦见你了。”
林清颢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发烧了。”
他的手很凉，贴在皮肤上很舒服。陈穗悠不自觉地蹭了蹭，突然愣住了。
“这个感觉……”他喃喃道，“好熟悉。”
林清颢收回手，转身去拿退烧药。
陈穗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一起过？”
林清颢的动作顿住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几秒钟后，林清颢转过身，把药和水递给他。
“吃药。”
陈穗悠没有接。
“回答我。”
林清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是。”
陈穗悠的呼吸一滞。
“那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我会忘记？”
林清颢垂下眼睛。
“因为有人想让你忘记。”
陈穗悠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抓住林清颢的衣领，把他拉向自己。
“那现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为什么不让我想起来？”
林清颢的瞳孔微微收缩。
下一秒，陈穗悠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愤怒、不甘和说不清的痛苦，像是要把所有遗忘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林清颢僵了一瞬，随后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时，陈穗悠的呼吸有些乱。
“我忘记了什么……”他低声问，“你一件一件告诉我。”
林清颢看着他，最终轻声说：
“好。”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而这一次，陈穗悠终于没有松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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