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

午夜信息

杭州的夜雨敲打着酒店窗户。

陈穗悠靠在床头，手里捧着外婆留下的老相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泛黄的边角。林清颢在浴室洗澡，水声淅淅沥沥，混着雨声，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安静。

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陈穗悠点开的瞬间，呼吸凝滞。

照片上，林清颢闭着眼睛，低头吻着一个长发女孩。背景是维也纳医学院的实验室，时间显示是两周前——正是他记忆混乱最严重的时候。

水声停了。

陈穗悠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

质问

浴室门打开的瞬间，陈穗悠把手机砸了过去。

"解释一下？"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灼热得像是要烧穿林清颢的皮肤。手机砸在林清颢胸口，又弹到地毯上，屏幕还亮着，那张接吻照清晰可见。

林清颢弯腰捡起手机，眉头紧锁。水珠从他发梢滴落，顺着锁骨滑进浴袍领口。

"这不是我。"

"放屁！"陈穗悠猛地站起来，相册"啪"地掉在地上，"实验室，你的白大褂，连你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林清颢放大照片仔细查看，突然冷笑一声："PS的。"

他把手机扔回床上，走到行李箱前翻找什么。陈穗悠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那天我在慕尼黑参加学术会议。"林清颢找出平板电脑，调出航班记录和会议签到表，"这是参会者合影，时间戳比照片早一小时。"

陈穗悠扫了一眼，却没有接。

"那她是谁？"

照片上的女孩很漂亮，黑长发，杏仁眼，正亲昵地挽着林清颢的手臂。

林清颢沉默了两秒："神经外科实习生，上周刚调走。"

"所以是真的认识？"陈穗悠的声音开始发抖，"不是合成的？"

"人是真的，吻是假的。"林清颢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单方面纠缠过我，已经处理好了。"

陈穗悠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处理好了？所以这张照片是有人特意P来离间我们的？"

他抓起外套就往门口走。

---

雨夜追逐

电梯迟迟不来。陈穗悠转身冲向安全通道，却被追上来的林清颢一把拽住。

"放手！"

"听我说完！"

两人在楼梯间拉扯，陈穗悠的右手腕支架撞到栏杆，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林清颢立刻松手，却被他趁机推开。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陈穗悠退后两步，声音嘶哑，"我居然第一反应是相信这张照片......因为我根本不记得你这六年有没有骗过我！"

雨水顺着楼梯间的窗户缝隙渗进来，打湿了他的肩膀。

林清颢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你可以查我手机，查邮箱，查一切......"

"有意义吗？"陈穗悠摇头，"记忆才是最好的测谎仪，而我的坏了。"

他转身下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林清颢没有追，只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汉克，帮我查个号码。"

---

外婆的老宅

陈穗悠蹲在外婆家门前的老槐树下，雨水顺着树叶间隙砸在他身上。

手机不停震动，全是林清颢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条短信写着：

「照片是王俊浩妹妹发的，她在我科室实习过。监控已调出，明天给你看原件。」

陈穗悠关掉手机，把脸埋进膝盖。

他应该相信林清颢的。

可那张照片像一根刺，扎在他最脆弱的地方——他缺失的记忆，林清颢独自度过的六个月，那些他永远无法验证的真假。

"崽崽？"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穗悠抬头，看到隔壁李奶奶撑着伞站在面前。

"怎么淋雨啊？快进来！"

他被拉进温暖的屋子，手里塞了杯姜茶。李奶奶絮絮叨叨地找毛巾："跟你外婆一个脾气，有事就往树下躲......"

陈穗悠突然怔住："外婆也这样？"

"可不！当年跟你外公吵架，大半夜蹲在树下哭，第二天就......"李奶奶突然噤声，尴尬地转移话题，"你朋友在找你呢。"

窗外，林清颢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浑身湿透，手里拿着把伞却没撑开。

陈穗悠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

雨伞

"给你。"

林清颢站在屋檐下，把伞递过来。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睫毛上挂着水珠，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隐约露出绷带的轮廓——他伤口还没拆线。

陈穗悠没接伞："为什么不打伞？"

"忘了。"

"撒谎。"

林清颢沉默了一会儿："想体会你在雨里是什么感觉。"

陈穗悠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他抓过伞砸在地上："你他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承担一切，从来不肯说实话！"

"好。"林清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我说实话——这六个月我每天靠安眠药睡觉，因为床上少了个人形抱枕。"

陈穗悠僵住了。

"我留着所有你的东西，因为闻到你的洗发水味才能集中精神做手术。"

林清颢的手在发抖，却死死抓着他：

"那张照片是假的，但我的害怕是真的——怕你永远想不起来，怕你不再爱我。"

雨声渐歇，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亮两人之间的水洼。

陈穗悠弯腰捡起伞，撑开在两人头顶：

"......回家再说。"

---

真相

酒店房间里，林清颢打开笔记本电脑。

监控视频清晰地显示：照片中的"接吻"其实是那女孩突然凑近，林清颢立刻推开的画面。而所谓的"挽手臂"，是他帮对方固定脱臼的肩膀。

"为什么不早说？"陈穗悠盯着屏幕。

"你当时记忆混乱，医生说不能受刺激。"林清颢关上电脑，"我处理完就忘了这事。"

陈穗悠拿起手机，翻出那条匿名短信："王俊浩的妹妹？"

"嗯，她哥入狱后一直想报复。"林清颢疲惫地揉着眉心，"明天警方会处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陈穗悠突然问："这六个月......有没有人追过你？"

"有。"

"动心过吗？"

林清颢抬头看他："我的心在你失忆那天就停工了。"

陈穗悠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发抖。林清颢以为他在哭，却听到闷闷的笑声：

"这么土的情话......肯定是我教你的。"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林清颢伸手，轻轻擦掉他眼角笑出的泪水：

"嗯，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