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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头,陈穗悠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屏幕,就听到林沐妍带着哭腔的声音:"穗悠......外婆走了。"
手机"啪"地掉在床上。
林清颢端着早餐推门进来时,看到陈穗悠呆坐在床边,手机还亮着,通话已经结束。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发白,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穗悠?"
陈穗悠缓缓抬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外婆......"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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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的时光
林清颢放下餐盘,快步走到床边。他伸手想抱他,却被陈穗悠躲开了。
"我要回国。"陈穗悠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床头柜也浑然不觉,"现在,马上......"
他的动作太急,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林清颢一把扶住他,感受到掌下的身体在剧烈发抖。
"先坐下。"
"放开!"陈穗悠挣扎着,"我得去订机票,我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地板上,一颗接一颗。
"她上周还跟我视频......"他盯着自己的手,"说等我回去,要给我做酒酿圆子......"
林清颢跪下来,轻轻把他搂进怀里。陈穗悠的额头抵在他肩上,眼泪浸透了衬衫。
"她说......说会等我......"
林清颢的手抚过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动物。他能感觉到陈穗悠的心跳又快又乱,像是要冲破胸膛。
"她知道你爱她。"林清颢低声说,"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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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照片
陈穗悠执意要收拾行李。
他翻箱倒柜地找护照,动作越来越急,最后把整个抽屉都拽了出来。东西散落一地,其中有个褪色的绒布盒子滚到林清颢脚边。
林清颢弯腰捡起来,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年幼的陈穗悠坐在一位慈祥的老人膝上,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串糖葫芦,背景是杭州西湖的断桥。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穗悠五岁,第一次吃糖葫芦」。
"外婆带我去的。"陈穗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声音轻得像羽毛,"那天下雪,她把围巾给了我,自己冻得直咳嗽......"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老人的笑脸,眼泪又涌了出来。
林清颢把照片放回盒子,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回去。"
陈穗悠猛地抬头:"可是你的工作——"
"请好假了。"林清颢拿出手机给他看邮件界面,"今早刚批的。"
屏幕上的申请理由栏只有简单一行字:
「家属丧假。他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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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首都机场T3航站楼,陈穗悠望着电子屏上"杭州"两个字发呆。
林清颢端着两杯热饮回来,把其中一杯塞进他手里:"喝点热的。"
陈穗悠低头看了看,是蜂蜜柚子茶——他小时候感冒,外婆总给他泡这个。
"......谢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突然说:"我八岁那年,父母出国工作,是外婆把我带大的。"
林清颢安静地听着。
"她不会弹琴,但每次我练琴,她都坐在旁边织毛衣......"陈穗悠的声音越来越轻,"说我的琴声比广播里的好听......"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林清颢牵起他的手:"走吧。"
陈穗悠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问:"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医学上不承认。"林清颢诚实地说,"但我相信记忆会以量子形态存在。"
陈穗悠苦笑:"你还是这么理性。"
"不过,"林清颢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如果真有灵魂,她一定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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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
杭州连下了三天雨。
灵堂里,陈穗悠跪在蒲团上,看着照片里笑容慈祥的老人。香炉里的烟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视线。
林清颢站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拿着件外套——陈穗悠从下飞机就开始低烧,却固执地不肯休息。
"穗悠。"林沐妍红着眼睛走过来,"外婆留了东西给你。"
那是一个老式饼干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
- 他小学得的每一张奖状
- 第一次登台的节目单
- 维也纳寄回的每张明信片
- 还有......一沓医院的检查单
最上面那张写着:「肺癌晚期,预计生存期3个月」。日期是半年前。
"她不让告诉你。"林沐妍抹着眼泪,"说你在国外比赛,不能分心......"
陈穗悠的眼泪砸在检查单上,晕开了墨水。他想起最后一次视频,外婆戴着毛线帽,笑着说只是小感冒。
原来那时,她就已经......
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陈穗悠转身,把脸埋进林清颢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她甚至没听到我最后一场演出......"
林清颢轻轻拍着他的背:"她听得到的。"
窗外,雨停了。一束阳光穿过云层,正好落在遗像前的琴谱上——那是陈穗悠小时候学琴时,外婆手抄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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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酿圆子
葬礼后的傍晚,陈穗悠独自坐在老宅的厨房里。
灶台上摆着半碗冷掉的酒酿圆子,是外婆生前做的最后一餐。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混着眼泪的咸涩。
"她说要冻在冰箱里,等你回来吃。"林沐妍站在门口,"我们热过三次了......"
林清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保温盒:"我试着按她留下的食谱做了一份。"
陈穗悠尝了一口,突然愣住了——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你怎么......"
"视频。"林清颢指了指手机,"上周你练琴时,我偷偷向她请教了做法。"
陈穗悠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放下勺子,伸手抱住林清颢,声音闷在他胸前:"......谢谢。"
林沐妍悄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暮色透过纱窗照进来,灶台上的两碗酒酿圆子冒着热气,一碗甜中带苦,一碗苦中有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