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罗旺斯的晨光里,连咖啡的香气都是温柔的】
---
#清晨6:30|错位的糖罐
晨雾还未散尽,林清颢已经站在厨房里。
咖啡机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盯着研磨度刻度——【7.5】,比标准参数细了0.3。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被陈穗悠偷偷调整了。
“医学上,这属于慢性谋杀睡眠质量。”他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声音里带着晨起的低哑。
“可你昨晚睡得很好。”陈穗悠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刚醒的慵懒。他赤着脚踩在橡木地板上,右手还沾着琴键的微尘,显然刚从琴房溜过来。
林清颢头也不回,精准地从橱柜第二格取出糖罐——然后故意放在了盐瓶旁边。
陈穗悠笑了。
三年来,这个糖罐游戏从未停止。林清颢永远会放错位置,而他永远会“纠正”。
“今天猜猜我想喝什么?”陈穗悠凑到他身后,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扫过颈侧。
“薰衣草蜂蜜拿铁,双份浓缩,65度。”林清颢的指尖划过温度计,“你上周二发明的灾难性饮品。”
“错。”陈穗悠的右手突然越过他肩膀,从错误位置的糖罐里捏了一撮盐,撒进咖啡杯,“今天是海盐焦糖。”
阳光穿过纱帘,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清颢的眉头蹙起0.3秒,随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难喝。”他评价道,却把糖罐推到了更离谱的位置——冰箱顶上。
---
#上午9:15|琴房里的医学笔记
南術下楼时,琴房传来断断续续的旋律。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诡异的和谐画面——陈穗悠在弹一首新曲子,而林清颢坐在角落沙发上,膝头摊着《柳叶刀》期刊,目光却落在陈穗悠的右手腕上。
“升F调那段手腕又低了2毫米。”林清颢突然说。
陈穗悠的手指没停:“因为第三指节的肌腱粘连。”
“需要重新做神经松解术。”
“不要,上次术后你禁止我弹琴两周。”
南術清了清嗓子:“你们能不能用正常人能听懂的方式吵架?”
林清颢合上杂志:“他在抱怨我太完美主义。”
陈穗悠转身,右手在琴键上滑出一串涟漪般的音符:“他在炫耀自己连我手指的0.5毫米误差都能发现。”
南術翻了个白眼,把早餐托盘重重放在钢琴上:“所以没人关心煎蛋要凉了?”
三份煎蛋,一份单面溏心(林清颢),一份双面全熟(南術),一份被戳得乱七八糟(陈穗悠——他总喜欢把蛋黄和蛋白搅在一起)。
林清颢的指尖在陈穗悠的餐盘边缘敲了敲:“进食习惯反应神经控制力。”
“而你的强迫症反应控制欲。”陈穗悠叉起一块沾满蛋黄的吐司,故意在林清颢眼前晃了晃,“尝尝?”
阳光斜照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南術突然举起手机,定格了这个瞬间——林清颢皱着眉咬下吐司,陈穗悠的右手悬在半空,指尖沾着一点蛋黄,像某种不完美的艺术品。
---
#下午3:40|薰衣草田里的“偶遇”
普罗旺斯的午后,连风都是懒洋洋的。
陈穗悠的右手插在林清颢的白大褂口袋里——这是他们的另一个习惯。三年前医生发现阴雨天陈穗悠的旧伤会疼,从此散步时那个口袋就成了专属位置。
“今天有九只。”陈穗悠突然说。
林清颢挑眉:“什么?”
“你数了三遍路边的猫。”陈穗悠的指尖在他口袋里轻轻一划,“你每次数猫时,右肩会下沉0.5厘米。”
林清颢没有否认。一只橘猫从薰衣草丛中钻出,熟门熟路地蹭上他的裤脚。这是只老相识了——三年来每到黄昏就会“偶遇”他们,然后得到林清颢口袋里的小鱼干。
“叛徒。”陈穗悠蹲下,用左手挠猫下巴,“明明是我先发现你的。”
橘猫舒服地眯起眼,突然扑向陈穗悠的右手——那里沾着午餐烤鱼的香气。林清颢眼疾手快地拎住猫后颈,却不想猫咪空中转身,爪子勾住了他衬衫的第三颗纽扣。
“松线了。”陈穗悠大笑,“我赢了!”
去年打赌时他预言这颗纽扣会在三个月内脱落,林清颢坚称能再坚持一年。
南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能不能别在田里演默剧?冰淇淋要化了!”
他手里举着三支甜筒,香草(林清颢),巧克力(南術),以及一支被陈穗悠的右手接过就立刻开始融化的草莓味——他总是选最不适合夏天的口味。
---
#深夜11:20|无声的安慰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波浪形的光纹。
林清颢被枕边细微的动静惊醒,伸手一摸,另半边床是空的。琴房的门虚掩着,没有琴声,但有极轻的、布料摩擦的声响。
他推门时,看到陈穗悠坐在钢琴前,右手悬在琴键上方,却没有落下。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肩线,像一张拉满的弓。
没有询问,林清颢只是走到钢琴旁坐下,握住那只悬空的手。陈穗悠的掌心有细密的冷汗,指节僵硬如冻伤的树枝。
从最简单的C大调音阶开始,林清颢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无声地引导。渐渐地,陈穗悠的呼吸平稳下来,手指开始自主移动,弹起一段林清颢从未听过的旋律——轻盈如晨露,却又带着某种释然。
“新曲子?”林清颢问。
陈穗悠摇头:“是《重生变奏曲》的结尾……之前一直写不出来。”
月光移到钢琴上,照亮两人交叠的手。陈穗悠的右手伤疤泛着微弱的蓝光,像夜空中最温柔的星。
南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三杯热可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杯子放在钢琴顶上,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
#晨光再现
当普罗旺斯的太阳再次升起时,糖罐依然放在冰箱顶上,钢琴边摆着三支空冰淇淋杯,而橘猫蜷在门廊下,舔着爪子上的奶油。
南術的入学通知书躺在餐桌上,维也纳音乐学院的邮戳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林清颢的白大褂挂在椅背,口袋里还留着昨天散步时陈穗悠放进去的薰衣草茎。
而陈穗悠的右手——那只有着玫瑰疤痕的手——正稳稳地端着咖啡杯,杯沿沾着一点海盐。
“难喝。”林清颢再次评价,却伸手擦掉他唇边的奶泡。
这是他们平凡的一天。
也是从阴影走向光明的,第一千零九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