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断弦

【——当六年分离的倒计时响起，谁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个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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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上的判决

普罗旺斯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陈穗悠站在落地窗前，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一道刻痕——那是三年前搬来时，林清颢为测量日照角度留下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餐桌上那封烫金边的信函：

「国际医学伦理委员会第37号决议：林清颢博士需即刻前往日内瓦隔离区，主导FL-09神经毒素的全球清除计划，最低工作时限——6年。」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实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陈穗悠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悬在半空，颤抖得像是突然忘记了如何弯曲手指。

“只是理论最长期限。”林清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静得如同在讨论病例，“实际可能只需要……”

“你从不撒谎的。”陈穗悠打断他，指尖触到钢笔冰凉的金属表面，“尤其是用‘可能’这种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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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里的倒计时

雨声淹没了琴房里的沉默。

陈穗悠的右手按在琴键上，却迟迟没有落下。林清颢站在他身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那是他刚配好的神经镇痛剂，为了应对陈穗悠旧伤复发的可能性。

“弹点什么。”林清颢突然说。

“《离别曲》？”陈穗悠勾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太老套了。”

“《玫瑰与匕首》。”林清颢的手指划过琴谱架，“最后的变奏章节，我们从来没合奏过。”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用音乐代替无法说出口的话。当陈穗悠的右手终于落下时，林清颢发现他刻意避开了所有需要小指伸展的和弦，仿佛在预演未来六年没有医生矫正的演奏方式。

琴声在暴雨中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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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李箱里的白大褂

南術撞开门时，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医疗档案。

林清颢跪坐其中，正将一件叠得方正的白大褂放入行李箱——那件他获得日内瓦医学奖时穿过的、袖口绣着蓝色玫瑰纹样的礼服款。陈穗悠站在衣柜前，手里攥着三颗备用纽扣。

“你们在干什么？” 南術的嗓音发紧。

“整理必需品。”林清颢头也不抬，继续往箱子里塞解剖学图谱和神经传导模型，“隔离区有书刊限制。”

陈穗悠突然笑了：“你连《柳叶刀》都要带合订本？”

“2018年7月刊有你的脑部扫描图。”林清颢的语调平静得像在陈述手术方案，“我需要参考数据来监测FL-09的远期……”

他的话戛然而止。陈穗悠的右手正按在那本期刊上，无名指的疤痕泛着不正常的淡红色——这是情绪剧烈波动时的生理反应。

南術夺过行李箱：“我去！”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他。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南術的异色瞳在灯光下闪烁，“我的神经编码能抵抗FL-09，而且……”他举起左手腕的生物监测环，“你们随时能定位我。”

“不行。”林清颢的声音像手术刀般锋利。

“19岁已经超过法定——”

“因为你会死。”陈穗悠轻声说，“真正的死。”他的右手悬在空中，仿佛想触碰什么又收回，“‘影’的神经印记在你脑干深处，和FL-09接触会引发链式崩溃……林清颢计算过三十七次模拟结果。”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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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猜拳

黎明前的厨房弥漫着过萃咖啡的苦香。

陈穗悠把糖罐推到餐桌正中央——这个过于正确的位置让林清颢的眉头跳了跳。南術缩在角落，看着两人进行这场诡异的早餐仪式：

林清颢煮了双份浓缩，却故意忘了加肉桂粉；

陈穗悠煎了溏心蛋，却把蛋黄戳得稀烂；

他们用这种方式，默契地破坏着对方最习惯的日常。

“猜拳吧。”陈穗悠突然说，“和当年一样，输的人洗碗。”

林清颢放下咖啡杯：“没有意义。”

“有。”陈穗悠的右手已经举起，“我要你记住，我最后一次还是出布。”

三局两胜。陈穗悠果然连续三次出布，而林清颢两次剪刀一次石头——完美复刻他们初遇时的对局。当医生的手第三次展开为布时，陈穗悠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你作弊。”

林清颢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颤：“医学上，这叫条件反射。”

晨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六年的倒计时，此刻终于具象成餐桌上嘀嗒作响的医学会议计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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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廊下的三个影子

日内瓦派来的黑色轿车停在薰衣草田边。

林清颢的白大褂在晨风中微微扬起，左胸口袋别着陈穗悠昨晚偷偷塞进去的东西——一根小提琴E弦，缠成小小的玫瑰形状。南術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脚边蜷着那只总来蹭饭的橘猫。

“每周三的视频会议。”林清颢说，“你的神经监测数据需要……”

“知道。”陈穗悠打断他，右手无意识地摸着无名指疤痕，“记得把糖罐放错位置。”

车门关上的声音像琴弦突然崩断。当轿车驶过山坡时，陈穗悠的右手终于垂落下来，在门框上留下五道浅浅的抓痕。

南術突然冲进屋里，片刻后抱着琴盒跑出来：“追啊！”

陈穗悠摇头。

“你明明……”

“他计算过三十七次。”陈穗悠望着远处消失的车影，“这是唯一不会有人死的方案。”

橘猫蹭了蹭他的脚踝，咪呜一声。晨光中，三个影子在门廊下静静伫立——两个成年人的剪影中间，夹着一个少年倔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