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晨雾还未散尽，镇魔司的门就被拍得咚咚响。王二婶的嗓门儿裹着风灌进来："林首座！村东老井闹'水鬼'啦！昨儿后半夜，我家柱子去挑水，听见井里有小孩哭，还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像有人往井里扔石头！"
林昭正蹲在廊下给小糖人儿补木刀——刀柄的红绳被小乞儿拽得松了，他用竹篾重新缠了两圈。檐角的星灯还亮着，暖黄的光落在他膝头，把木刀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他扯下腰间的斩世刀，刀身在晨雾里泛着淡金，"阿福，把王婶蒸的桂花糖糕揣上；张叔，带个会听声辨位的捕快；陈九，备点糯米——要是真有水鬼，撒糯米管用。"
村东老井在青石板路尽头。井栏是块老青石雕的，刻着缠枝莲纹，被岁月磨得发亮。井边围了七八个村民，柱子攥着水桶，脸色发白："我刚把桶放下去，就听见'呜哇'一声，比我闺女小时候哭得还凶！"
"林首座，"村东头的陈阿公捋着胡子，"这井有三百年了，打我爷爷那辈就在。往年清得很，最近半月总浑得像浆糊，夜里还冒凉气......"
林昭蹲在井边，伸手试了试水温——竟比秋日的晨雾还凉三分。他摸出斩世刀，刀尖轻触水面，涟漪荡开的刹那，系统面板突然震动：
【检测到水灵能量波动（中等·自然灵体）】
【提示：目标为"守井灵"，非妖非魔，建议以"静"待之】
"阿福，"他抬头，"去村里问问，这井最近可有什么变化？"
阿福颠颠儿跑远，不一会儿拽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回来："林哥，是妞妞说的！她说上个月看见井里有块大石头在动，像乌龟的背！"
"乌龟？"张捕头嗤笑，"井里能养出丈把长的龟？"
"能。"陈九突然开口，"我小时候在河沟里见过，老龟甲壳能驮个人。那年发大水，它帮着叼回仨落水的娃，后来被村民放生了。"
林昭眼睛一亮。他想起归墟封印那日，饕餮消散时看见的画面——无数灵物从归墟涌出，融入人间的山川湖海。或许这口老井，正是某只老龟的修行之地？
"都散了吧。"他对村民笑，"今晚我守在井边，要是真有'水鬼'，我替你们赶跑。"
夜渐深时，井边只剩林昭和阿福。秋虫在草窠里唧唧叫，井里偶尔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碰着井壁。林昭摸出斩世刀，刀身却没有金光——这声音里没有妖气，倒像......像心跳？
"喵呜——"
一声猫叫惊得阿福差点摔了糖糕。林昭抬头，见只花狸猫蹲在井栏上，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井里。他刚要赶，井里突然"哗啦"一声，溅起老高的水花！
花狸猫"嗖"地窜进草丛。林昭探头一瞧，井里浮着团黑黢黢的影子——是只老龟！龟甲足有圆桌大，布满深褐色的纹路，正伸着脖子往井外看，喉间发出"呜哇"的低鸣。
"原来是您啊。"林昭轻声说，"您是不是觉得井里闷得慌？"
老龟的脑袋缩了缩，龟甲上的纹路突然亮了亮——竟泛着淡金色的光。林昭这才看清，那些纹路不是普通的龟裂纹，而是密密麻麻的咒文！
"系统！"他在识海大喊，"分析龟甲纹路！"
【检测到"镇水咒"（上古水灵封印术）】
【提示：老龟为"守井灵"，守护此井三百年，近期因井水受地脉阴火影响，咒文松动，故显灵示警】
林昭恍然大悟。原来归墟封印后，地脉阴火未绝，连井水都被染得浑浊。老龟修炼的镇水咒被阴火侵蚀，才会半夜撞壁，发出声响。
"阿福，"他扯下腰间的糖糕，"把王婶的桂花蜜拿出来。"又对井里的老龟说："您别急，我们给您换口清水。"
阿福立刻跑回镇魔司，抱来两大坛清水。林昭将清水慢慢倒入井里，又撒了把糯米——不是为了驱邪，是给老龟补补元气。
"您看，"他摸出块糖糕，"这是王婶新做的，甜得很。以后要是井水再浑，您就撞撞井壁，我们给您换水。"
老龟的脑袋缓缓探出来，鼻尖碰了碰糖糕。糖香混着桂花香在井边散开，老龟的眼睛突然亮了，像两颗浸在水里的星星。它张开嘴，轻轻叼起糖糕，又"扑通"缩回井里，溅起的水花比刚才轻了许多。
"成了！"阿福拍着手笑，"老龟不闹了！"
次日清晨，村民们围在井边。井水清得能看见底，老龟的龟甲浮在水面上，纹路闪着淡淡的金光。妞妞踮脚往井里扔了片梧桐叶，叶子打着旋儿漂到龟甲旁，老龟竟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像是在打招呼。
"林首座，"陈阿公摸着井栏笑，"这井比从前还灵！我今早来挑水，竟看见龟背上的纹路在发光！"
林昭蹲在井边，伸手接住一滴清水。水珠在掌心里滚了滚，竟映出老龟的影子——它正冲他眨眼睛呢。系统面板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守井灵"能量稳定（人间善意+300）】
【提示：归墟封印因人间温暖加固，封印值+5%】
"原来如此。"他对阿福轻声说，"老龟守护井水三百年，村民守护老龟三百年。这哪是井水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
午后的阳光洒在井栏上，照得缠枝莲纹暖融融的。妞妞举着根树枝在井边画乌龟，小乞儿蹲在旁边帮忙，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会动的画。
"林首座！"张捕头从村西跑来，"李记绣坊的绣娘说，她的绣绷又不自己动了！不过这次不是妖，是她孙女儿偷偷拿线团逗猫，把绷子扯歪了！"
林昭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青苔，对众人说："走，去李记绣坊喝桂花茶。我倒要看看，是孙女儿调皮，还是绣娘的手艺好。"
井边的老龟探出脑袋，龟甲上的金纹随着阳光流动，像在说"慢走"。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那道曾癫狂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释然的笑意："原来......这才是归墟的答案......"
林昭转头望去，云端已空。
他握紧斩世刀，带着众人走向村西的绣坊。
这一次，镇魔司的刀，不仅要斩妖，更要守——
守这人间的烟火，守这世道的初心，守每一个像老龟、像妞妞、像陈阿公这样的人，能笑着活在这烟火里。
而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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