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面具之下

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持续了一整夜。墨多多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总是浮现唐晓翼走入雨中的背影。天刚蒙蒙亮，他就从床上弹起来，抓起手机查看消息——没有任何关于唐晓翼的更新。

会议室里，DODO其他成员已经到齐。亚瑟站在投影前，海风信息素比平时更加清冽，金发下的蓝眼睛带着一丝疲惫。

"昨晚的节目直播数据很好，"亚瑟点击遥控器，屏幕显示出收视曲线，"特别是唐老师的环节，讨论度最高。"

虎鲨吹了声口哨："唐老师太厉害了！网上都在传他平衡木的视频！"

"但是..."亚瑟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林薇刚刚通知，下期节目会增加难度。户外探险环节，要求在森林里过夜。"

尧婷婷惊讶地睁大眼睛："过夜？那Alpha和Omega怎么安排？"

"这正是问题所在。"亚瑟揉了揉太阳穴，"按照惯例，Alpha和Omega需要分开扎营，但林薇坚持要混合分组，说是为了'真实效果'。"

墨多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唐老师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他。"亚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今早有个私人会面。"

"什么会面？"墨多多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作为队长，我应该了解团队每个人的行程。"

亚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些旧事。唐老师下午会直接去排练厅与你们会合。"

会议结束后，墨多多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溜向了亚瑟的办公室。作为DODO的队长，他有权限进入大部分区域。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后，隐约传来亚瑟讲电话的声音。

"...他不该参加那个节目的...林薇明显是在设套..."

墨多多屏住呼吸，贴近门缝。

"我知道支羽时期的事不该影响现在，但那些照片一旦曝光..."亚瑟的声音突然压低，"...好，等他回来我再...什么？他已经到了？"

电话挂断的声音。墨多多迅速闪到一旁的盆栽后面。亚瑟急匆匆推门而出，海风信息素中混杂着一丝焦虑。

确认亚瑟走远后，墨多多轻轻推开了办公室门。室内还残留着淡淡的海洋气息，办公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他的目光被一个半开的抽屉吸引——里面露出一个U盘的一角。

心跳如擂鼓，墨多多拿出U盘插入电脑。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他试着输入亚瑟的生日、公司成立日期，都不对。

"支羽..."他喃喃自语，输入这两个字的拼音。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系列视频文件，日期都是三年前。墨多多点开最近的一个，画面中是一个带着半截面具的人站在舞台上，聚光灯下修长的身影无比熟悉。即使隔着屏幕，墨多多也能感受到那种摄人心魄的舞台魅力。

"今天是我作为'支羽'的最后一次演出。"视频中的声音让墨多多浑身一震——那独特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与唐晓翼一模一样。

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转身的瞬间，墨多多屏住了呼吸——唐晓翼的脸，但比他认识的那个更加苍白消瘦，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三年合约终于结束了。"视频中的唐晓翼苦笑着，"感谢所有支持支羽的人。从明天开始，这个名字将不复存在。"

视频突然中断。墨多多急切地点开另一个文件，却发现需要更高权限。他试图破解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拔出U盘塞回抽屉，刚躲到窗帘后，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透过缝隙，他看到亚瑟和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林薇已经拿到照片了，"陌生人低声说，"她准备在下期节目播出时放出来。"

亚瑟的声音冰冷："她答应过不再纠缠这件事。"

"时代变了，亚瑟。现在观众就喜欢看这种'黑料'，特别是关于Omega的。"陌生人意味深长地说，"一个靠潜规则上位的Omega导师，多劲爆啊。"

墨多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在说唐晓翼？

"唐晓翼从来没有靠那种手段获取资源，"亚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当年是林薇想强迫他接受那个Alpha高层的条件，他拒绝了才被雪藏。"

"证据呢？公众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陌生人叹了口气，"除非...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远超那些谣言。"

亚瑟沉默了片刻："下期节目...如果他表现出色..."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陌生人转身离开，"提醒他小心陈昊，那Alpha被当众打脸后正憋着气呢。"

门再次关上后，墨多多等了几分钟才悄悄离开。他的脑海中全是视频中唐晓翼摘下面具的画面和刚才听到的对话。支羽就是唐晓翼，而他退圈的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排练厅里，DODO成员正在练习新歌。唐晓翼还没出现，墨多多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直到下午三点，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唐晓翼走进来，声音比平时沙哑。他穿着高领毛衣，遮住了下巴到脖子的每一寸皮肤，但墨多多还是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略显苍白的嘴唇。

"唐老师，你没事吧？"尧婷婷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有点累。"唐晓翼勉强笑了笑，"来，我们看看新编舞。"

接下来的排练中，唐晓翼表现得异常专注，甚至有些苛刻。当虎鲨第三次跳错同一个动作时，他罕见地发了火。

"重心再低一点！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怎么在节目上露脸？"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排练厅里回荡。

虎鲨愣住了，DODO成员们面面相觑。平时的唐晓翼虽然严格，但从不这样急躁。

墨多多走上前："唐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

唐晓翼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了闭眼："...抱歉。今天先到这里吧。"

他转身走向休息室，脚步有些不稳。墨多多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休息室里，唐晓翼正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看到墨多多进来，他手一抖，药片撒了一地。

"这是什么？"墨多多弯腰去捡。

"普通的维生素。"唐晓翼迅速抢回药片，但墨多多已经看清了药盒上的标签——Omega专用抑制剂，高强度。

"你...在吃抑制剂？"墨多多皱眉，"但离你发情期应该还有..."

"观察得很仔细啊，队长。"唐晓翼扯出一个笑容，把药片吞下，"提前准备而已。"

墨多多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绑过。"你今天去见谁了？"

唐晓翼的动作顿了一下："私人事务。"

"是林薇吗？"

空气瞬间凝固。唐晓翼的眼神变得锐利："亚瑟告诉你的？"

"我...猜的。"墨多多移开视线，"昨天录制时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唐晓翼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别多想，只是工作上的分歧。"

墨多多盯着他疲惫的侧脸，想起视频中那个摘下面具的支羽，想起抽屉里的抑制剂，想起亚瑟说的"照片一旦曝光"...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

"如果有人想伤害你，DODO不会坐视不管。"

唐晓翼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谢谢。但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他站起身，"走吧，该回宿舍了。"

第二期节目录制当天，场地换成了郊外的一片森林。制作组搭建了简易营地，十几台摄像机对准了入口处。

"欢迎回到《极限挑战赛》！"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开场，"今天我们的挑战是'野外生存'！嘉宾们将分组在森林中度过24小时，完成指定任务！"

林薇站在摄像机后面，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位嘉宾。当看到唐晓翼时，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分组采用抽签方式！"主持人拿出一个透明箱子，"里面有红蓝两色小球，同色一组。"

墨多多抽到了蓝色球，同组的还有尧婷婷和一位Beta喜剧演员。他紧张地看着唐晓翼伸手抽签——红色球，与虎鲨、陈昊一组。

陈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真巧啊，唐老师。"

唐晓翼面不改色："请多指教，陈先生。"

林薇拿起话筒补充规则："每组需要搭建营地、寻找食物并完成三项挑战任务。特别提醒，Alpha和Omega请妥善管理自己的信息素，避免引发不必要的...状况。"

她的话明显意有所指，几个工作人员偷偷看向唐晓翼。墨多多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任务开始后，各组分散进入森林。墨多多这组的任务相对简单，他们很快找到了水源并搭建好帐篷。傍晚时分，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导演组急促的声音：

"所有人员注意！陈昊进入易感期，正在失控！附近小组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墨多多的血液瞬间冻结——唐晓翼和虎鲨正和陈昊一组！

"我去找他们！"他抓起应急包就要冲出去。

工作人员拦住他："太危险了！失控Alpha的信息素会刺激其他Alpha进入战斗状态！"

"但唐老师是Omega！"墨多多几乎吼出来，"还有虎鲨，他们正在经历其他Alpha的易感期！"

挣脱阻拦，墨多多朝着唐晓翼组最后报告的方向狂奔。浓烈的烈酒信息素越来越重，刺激得他的薄荷信息素也开始躁动。转过一片灌木丛，他看到了令人窒息的场景——

陈昊双目赤红，正抓着虎鲨的衣领咆哮，年轻Alpha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而唐晓翼...唐晓翼站在两人之间，一手抵着陈昊的胸口，另一手护着身后的虎鲨。令人惊讶的是，空气中弥漫的不是Omega面对失控Alpha时应有的恐惧信息素，而是一种强烈的、安抚性的檀香，浓郁得几乎形成可见的雾气。

"冷静点，陈昊。"唐晓翼的声音异常平稳，"你的易感期提前了，需要抑制剂。"

"滚开，Omega！"陈昊怒吼，"我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说，冷静。"唐晓翼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有力，同时释放出更强烈的信息素。

奇迹般地，陈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中的赤红稍稍褪去。唐晓翼趁机将虎鲨推到安全距离，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注射器。

"这是紧急抑制剂，"他依然用那种平静的声音说，"会有点疼，但能帮你度过易感期。"

陈昊似乎在半清醒状态，没有反抗唐晓翼给他注射。几分钟后，他的信息素渐渐稳定下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这时，唐晓翼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扶住树干才没有摔倒。墨多多这才冲上前："唐老师！"

唐晓翼的脸色白得像纸，额头布满冷汗。看到墨多多，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得正好...帮我扶一下陈先生..."

话音未落，他的膝盖一软，向前栽去。墨多多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接入怀中。近距离下，他闻到了唐晓翼信息素中的异常——那檀香中混杂着一丝苦涩，是抑制剂过量的征兆。

"你用了Omega安抚信息素？"墨多多震惊地低声问，"面对失控Alpha？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唐晓翼虚弱地笑了笑："总得有人...保护..."

救护人员赶到后，唐晓翼坚持不让检查，只说需要休息。节目组决定暂停录制，所有人返回基地。回程的车上，墨多多始终守在唐晓翼身边，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个新鲜的针孔——不是今天打的，更像是...

他突然想起亚瑟办公室听到的对话，和唐晓翼昨天回来后异常的疲惫。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林薇对他做了什么？

当晚，节目组放出录制花絮，唐晓翼冷静处理危机的片段迅速传播。#Omega安抚失控Alpha#成为热门话题，舆论开始反转。

[天啊唐老师太帅了！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

[他释放的安抚信息素浓度得多高才能压制易感期Alpha？]

[有人查到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手法太专业了！]

墨多多刷着评论，心思却全在隔壁房间的唐晓翼身上。他轻轻敲响房门，没有回应。推门进去，发现唐晓翼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空了的抑制剂盒子和半杯水。

月光下，唐晓翼的睡颜安静得近乎脆弱，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墨多多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下。

就在这时，唐晓翼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弹出：

「林薇：照片我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明天的单独采访，要么承认当年的真相，要么全世界都会看到你是怎么爬上高层的床的。」

墨多多的血液瞬间沸腾。他轻轻拿起手机，看到发件人之前发来的另一条消息，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Omega被Alpha压在身下，只露出半张脸，但那轮廓...

"别看..."唐晓翼突然醒来，声音沙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