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蝉鸣在梧桐树梢扯着沙哑的嗓子，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赵青佑咬着冰棍往前走，刻意和赵雾枝保持三步距离，却总被对方用冰棍棍轻轻戳后背。

"喂 哥哥。"赵雾枝突然压低声音，在巷口便利店的霓虹灯下停住脚步，"你看那边。"

　　赵青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玻璃橱窗里倒映着两个身影——自己咬着冰棍鼓着腮帮子，赵雾枝歪头盯着他笑，月光给两人的轮廓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倒影里赵雾枝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嘴角的奶油，赵青佑条件反射地拍开那只手，却在掌心留下黏腻的甜意。

　　"幼稚。"他嘀咕着加快脚步，书包上的小猫挂件随着步伐晃悠。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远处居民楼的灯火突然齐刷刷亮起，暖黄的光晕里飘来谁家饭菜的香气。赵青佑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脸瞬间又红了。

　　"宵夜时间到。"赵雾枝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两包鱼豆腐，撕开包装时辣油的香气扑面而来，"上次路过看见你盯着关东煮摊流口水，喏，替代品。"

　　"谁流口水了！"赵青佑伸手去抢，却被赵雾枝举高躲开。两人在路灯下追逐，包装袋窸窣作响，惊飞了墙根打盹的野猫。最后赵青佑被赵雾枝抵在路灯杆上，鼻尖蹭着对方温热的脖颈，呼吸间全是混合着辣味的洗衣液清香。

　　"张嘴。"赵雾枝把串着鱼豆腐的竹签递到他唇边，眼睛亮晶晶的，"让哥哥尝尝我的手艺。"

　　赵青佑张嘴咬下鱼豆腐，舌尖被辣得发麻，却听见赵雾枝用气音在耳边说："其实......"他突然顿住，温热的手指擦过赵青佑发烫的耳垂，"其实你脸红的时候，比草莓冰棍还甜。"

　　夜风卷起满地梧桐叶，远处传来老式座钟沉闷的报时声。赵青佑猛地推开他，耳尖红得滴血，却在转身时悄悄勾住赵雾枝垂落的手指。

　　赵雾枝指尖微微一颤，顺势将赵青佑的手整个包裹住。巷口便利店的霓虹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明明灭灭，像极了赵青佑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远处座钟又“当啷”响了一声，惊得梧桐树上的蝉突然噤了声。

　　“别闹了，真饿了。”赵青佑垂着脑袋，故意晃了晃交握的手，却没真的用力挣脱。他盯着地上两人交错的影子，发现不知何时，三步的距离早已消失不见，此刻两人的影子几乎要融成一团

　　赵雾枝低笑着松开手，却揽住他的肩膀往巷尾带。拐过弯，熟悉的烤冷面摊飘来鸡蛋和酱料的香气，摊主阿姨远远瞧见他们就吆喝：“还是老样子？多加香菜少放辣？”赵青佑下意识往赵雾枝身后缩了缩，耳朵又开始发烫——明明是自己常来的摊子，怎么被这人跟着，倒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再加两串烤肠。”赵雾枝熟稔地掏出手机扫码，温热的掌心又贴上来揉了揉他的发顶，“给我们家馋猫加菜。”赵青佑“啧”了一声要躲，却被对方搂得更紧，后颈擦过赵雾枝胸前的校牌，冰凉的金属触感混着体温，烫得他差点跳起来。

　　塑料凳子被拖出刺耳的声响，赵青佑刚坐下，一杯冰镇酸梅汤就推到面前。抬头时，赵雾枝正用竹签戳开烤肠，油花溅在他手腕上，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把烤得金黄的肠身递过来：“吹吹。”

　　夜市的喧闹声里，赵青佑鬼使神差地凑近，唇瓣擦过赵雾枝指尖的瞬间，听见对方呼吸骤然加重。咬下肠衣的刹那，滚烫的肉汁混着孜然的香气在舌尖炸开，赵青佑突然想起刚才鱼豆腐的辣味，此刻却觉得，这才是真正让人上瘾的味道。

　　“好吃吗？”赵雾枝撑着下巴看他，路灯把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像两簇摇晃的小扇子。赵青佑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份烤冷面推过去，挑出里面的香菜——他记得这人最讨厌这个。

　　当最后一口酸梅汤见底，赵青佑才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升到了头顶。蝉鸣重新在树梢响起，混着摊主的叫卖声、啤酒瓶碰撞声，在夏夜的风里酿成微醺的醉意。赵雾枝突然站起身，伸手遮住头顶的路灯，在赵青佑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赵青佑。”他弯腰时，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锁骨，眼睛亮得像藏着银河，“明天等我放学，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听说郊区能看见银河。”

　　赵青佑抬头望着那片阴影，喉结动了动。夜市的光从赵雾枝身后漫过来，把他整个人晕染成温柔的金边。风卷着烤冷面的香气扑进鼻腔，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故意别开脸，小声嘟囔：“要是看不到，就把你的零花钱都赔给我。”

　　赵雾枝突然笑出声，伸手把他散落的刘海别到耳后，指尖在发烫的耳垂上多停留了半秒：“好啊，我的一切，都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