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吵得人耳朵嗡嗡响。我刚从邮递员手里接过那个印着北京大学字样的牛皮纸信封,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晚秋!刚回来?热坏了吧,给你冰棍!”
陈建军那张虚伪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手里举着一根快化了的绿豆冰棍,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我紧紧抱在怀里的信封。前世就是这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假惺惺地递过来一根冰棍,趁我不注意就把通知书偷走了。
我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递过来的冰棍,声音没什么温度:“不用了,谢谢。”
他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地收了回去,自己舔了一口冰棍,干笑两声:“还跟我客气啥!对了,听说今天录取通知书开始寄了?考上没?”
周围的蝉鸣声突然变得格外刺耳,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他脸上,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显得表情特别难看。旁边那几个嗑瓜子闲聊的邻居也都停下来了,伸长脖子往这边瞅,耳朵竖得老高。
我把通知书往身后藏了藏,指尖冰凉:“还没消息。”
陈建军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往前逼近一步,脸上堆着假惺惺的关切:“别急,好学校都慢。要是...要是没考上也没关系,我妈说了,让你进我爸单位工作,铁饭碗,比上大学强多了。”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就是这个所谓的铁饭碗,把我骗得团团转,让我放弃了复读的念头,一步步掉进他们家的陷阱。每天做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家老小,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说着就伸手过来拉我的胳膊,黏糊糊的手差点碰到我的皮肤:“走,去我家坐会儿,我妈做了绿豆汤,降降温。”
我猛地抽回手臂,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不用了。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陈建军一下就挡在我前面,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见外干什么?我们...我们不是快要订婚了吗?你忘了?”
“那是大人开玩笑的,我还要上学。”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骂开了。订婚?这辈子别想!
旁边的张阿姨凑过来,眼睛发亮地问:“晚秋考上大学啦?哪家大学啊?真是有出息!”
这下可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陈建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压低声音,语气也凶起来了:“晚秋,你别不知好歹!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工作嫁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就想走。
谁知道他突然伸手抓住我握通知书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骨头捏碎,使劲往他那边拽。
“给我!你根本不配上大学!”他急红了眼,声音压得更低,但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一片抽气声。
“放手!这是我的通知书!陈建军你还要脸吗?”我死死抱住怀里的信封,跟他拉扯起来。这个畜生,跟前世一模一样!
旁边的王大妈赶紧过来拉架:“建军!你这孩子干什么呢!快放手!抢人家姑娘东西像什么样子!”
陈建军被王大妈一拉,手上的松了些,我趁机用力甩开他,后退两步,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
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把我们围成了一个圈。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地上的光影晃来晃去,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乱。
我看着陈建军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痛快。我索性把藏在身后的通知书拿出来,高高举过头顶,声音清亮地喊:“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北京大学!我自己考的!”
人群里立刻发出一片惊叹声。
“北京大学啊!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晚秋这孩子真厉害!咱们这片儿第一个考上北大的!”\
“林老栓真是好福气啊!养了这么个争气的女儿!”
听着邻居们的称赞,我心里涌起一阵久违的骄傲。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荣耀,前世却被陈建军和王秀雅那对狗男女偷走了!
陈建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气得浑身发抖:“林晚秋!你别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再没关系。”
“你以为上了大学就了不起了?”陈建军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跳起来,“没有我家帮忙,你以为你能顺利毕业?别做梦了!”
我冷笑一声:“我的未来,不需要你操心。倒是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我转身就走,懒得再看他一眼。
“好了好了,都是年轻人,有话好好说......”旁边的李叔还在打着圆场,但我已经不想再停留在这里了。
午后的阳光稍微柔和了一些,蝉鸣声也渐渐弱了下去。我顺着路边往前走,后背好像还能感觉到陈建军那怨毒的目光,但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紧紧握着火红的通知书,手心全是汗,可心里却无比坚定。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就要不一样了。
陈建军,王秀雅......前世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你们给我等着!
我走到邮局门口,停下脚步。对了,我应该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他们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想到这里,我转身朝家里走去。
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我妈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担心:“晚秋!你可回来了!我听说......”
“妈!我考上了!北京大学!”我不等她说完,就把通知书递到她面前,激动得声音都有点抖。
我妈接过通知书,手不停地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上面的字:“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林晚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抱着我哭:“我的女儿......真是妈的好女儿......”
邻居们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的话。
“晚秋妈,你这下可享福了!女儿考上北大了!”\
“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真是光宗耀祖啊!”
我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快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去!”
回到家,我爸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我手里的通知书,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抢过通知书,手激动得直哆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突然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好...好...好啊!我女儿考上北大了!我们家出大学生了!”
那天晚上,我们家热闹得像是过年一样。我妈杀了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炖了满满一锅鸡汤。我爸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用红布包起来,放在了家里最显眼的柜子上。
“对了,”我妈突然想起什么,“今天建军妈还过来跟我说,让你别读书了,跟建军订婚,进他爸单位工作呢。我说我女儿肯定能考上大学,让她别做梦了!”
我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装作不经意地说:“妈,我跟陈建军已经没关系了,你以后别跟他家来往了。”
“我知道,”我妈点点头,“今天下午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个陈建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我还觉得他老实,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还好你看透他了。”
我爸也重重地说:“以后不许跟陈家的人来往!我林家的女儿,就算不上大学,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听到爸妈这么说,我心里暖暖的。这一世,我不仅要为自己报仇,还要好好孝敬爸妈,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学校办理档案转接手续。刚到学校门口,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林晚秋!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是我们班的班长赵磊。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你的档案,老师说让你直接带走。对了,恭喜你考上北大!”
“谢谢你。”我接过档案,心里有点惊讶。我记得前世赵磊也考上了重点大学,后来好像还当了什么领导,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他有交集。
“不客气,”赵磊笑了笑,“其实...其实我也考上北京的大学了,清华大学。”
“真的?那太好了!”我真心替他高兴,“我们以后可以在北京见面了!”
“是啊,”赵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好啊。”我点点头,心里突然觉得,这一世好像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我。
从学校出来,我拿着档案,正准备回家,却看见陈建军和王秀雅站在不远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王秀雅穿着一条崭新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浓妆,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怨恨。陈建军站在她身边,脸色阴沉得好像要下雨。
我心里冷笑一声,装作没看见他们,径直往前走。
“林晚秋!你给我站住!”王秀雅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利,像个泼妇。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有事?”
“你凭什么考上北大?”王秀雅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肯定是你作弊了!像你这种穷酸样,怎么可能考上北大?!”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我作弊?那你有本事也作弊考上北大啊?考不上就别在这里瞎叫唤!”
“你!”王秀雅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脸通红,“陈建军说了,本来那通知书是我的!是你偷了我的通知书!”
我看着陈建军,挑了挑眉:“陈建军,你是这么说的?”
陈建军眼神闪烁,不敢看我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有...”
“你这个窝囊废!”王秀雅狠狠推了陈建军一把,“你不是说过会把通知书给我的吗?现在怎么办?我去哪里上大学?!”
看着他们狗咬狗的样子,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我抱着档案,淡淡地说:“你们慢慢吵,我先走了。”
“站住!”王秀雅突然伸手想来抢我的档案,“把档案给我!那是我的!”
我侧身躲开她的手,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倒。陈建军赶紧扶住她,脸上满是不耐烦:“行了!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王秀雅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喊,“要不是你没用,我现在就是北大的学生了!都是你的错!”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我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趁他们争吵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走远了,还能听到王秀雅的尖叫声和陈建军的怒骂声。我心里无比舒畅,这才只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回到家,我把档案好好收起来,开始准备去北京上学的东西。我妈给我缝了个新书包,把录取通知书和档案都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我爸则去镇上给我买了新的生活用品,还偷偷塞给我几十块钱。
“拿着,在外面别委屈自己。”我爸压低声音说,“要是不够了就写信回家,爸再给你想办法。”
看着爸妈忙碌的身影,我的眼眶有点湿润。前世我总是觉得爸妈偏心弟弟,对他们有很多怨言,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这一世,我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离开家去北京的那天,爸妈和弟弟都来送我。我妈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眼泪不停地掉。我爸虽然没说话,但眼眶也红红的。弟弟林小明还像个小大人一样拍拍我的肩膀:“姐,到了北京要好好学习,以后给我买糖吃。”
“知道了,小馋猫。”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火车开了,我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再见了,我的家。再见了,我痛苦的过去。北京,我来了!我的新生活,我来了!
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前世我从没坐过火车,更别提去北京了。想到很快就能看到那座梦寐以求的城市,看到那所我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大学,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火车终于到了北京。走出火车站,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宽敞的街道,来来往往的汽车,高耸的 buildings,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又陌生。
我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地址,坐公交车去学校。一路上,我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憧憬。
到了北大门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色古香的校门,上面写着“北京大学”四个烫金大字,庄严肃穆。门口有很多跟我一样来报到的新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激动和期待的笑容。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背包的带子,一步步走进了校门。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新生开始了。
报完到,找到宿舍,我认识了三个新室友。一个是来自上海的苏晓梅,穿着时髦,说话细声细气的;一个是来自东北的张岚,性格豪爽,说话大大咧咧的;还有一个是来自四川的李小芳,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
“哈喽!你就是林晚秋吧?我叫苏晓梅。”苏晓梅先跟我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叫张岚!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张岚拍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我拍倒。
“晚秋你好,我叫李小芳,你可以叫我小芳。”李小芳笑得一脸灿烂。
看着她们热情的笑脸,我的心里暖暖的。前世我从来没有过朋友,这辈子我终于有朋友了!
“你们好,我叫林晚秋。”我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晚秋,你是哪里人啊?”苏晓梅好奇地问。
“我是南方的一个小县城来的。”我笑着回答。
“哇!那你肯定很厉害,那么远都考上北大了!”李小芳一脸崇拜地说。
我们聊得很开心,很快就熟悉起来了。晚上躺在床上,我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充满了感激。感谢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能够来到这里,认识这么多可爱的人。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梦到了爸妈和弟弟,他们笑得特别开心。我还梦到自己穿着学士服,站在北大的校园里,骄傲地看着天空。
这一世,我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我要好好学习,毕业以后找份好工作,然后把爸妈和弟弟接到北京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至于陈建军和王秀雅,他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开始了军训。军训特别辛苦,每天要站军姿、踢正步、练队列,太阳晒得我们一个个都黑了好几圈。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特别充实。
军训期间,我还遇到了赵磊。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穿着迷彩服特别精神。看到我,他笑着走过来:“晚秋,好久不见。”
“赵磊?你也在这里军训啊?”我有点惊讶。
“是啊,”他点点头,“真巧,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们聊了一会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有点小小的期待。不知道这一世,我会不会遇到属于我的爱情呢?
军训结束后,正式开始上课了。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每天有各种各样的课程,还有很多社团活动。我报了文学社和英语角,希望能够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和英语能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过得充实而快乐。偶尔我也会想起陈建军和王秀雅,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但我已经不想再为他们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我的未来在我自己手里,我要好好把握。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信是我妈写的,她说陈建军做生意赔光了家产,欠了一屁股债,天天有人上门催债。王秀雅卷走了他仅剩的一点钱,跑了。陈建军的爸妈气得一病不起,家里乱七八糟的。
看到这些,我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这就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前世他们让我家破人亡,这一世他们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信的最后,我妈还说,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弟弟也考上了重点高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看到这里,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放下信,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真好,一切都在变好。我的人生,终于掌握在了我自己的手里。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有信心,我一定能够走好。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还有爱我的爸妈和弟弟,有新认识的朋友,也许,还会有属于我的爱情。
想着想着,我又笑了起来。这一次重生,我终于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我的人生,我做主!
\[未完待续\]信封边缘被手指攥得发皱,油墨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我对着邮筒投信口犹豫再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林晚秋!"
赵磊踩着二八大杠在校门口急刹车,车铃还在颤巍巍地响。他额前碎发被风吹得立起来,怀里抱着的《高等数学》哗啦啦散了一地。
我弯腰帮他捡书,指尖碰到扉页上烫金的清华校徽时顿了顿。前世只在镇上图书馆远远见过的大学课本,现在正带着他手心的汗湿热乎乎地贴着我的掌心。
"周六文学社在未名湖游船,"他突然开口,声音比蝉鸣还躁,"要不要..."
自行车铃铛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们同时抬头,看见湖对岸柳树下站着穿蓝布衫的女人,手里那个碎花布包我认得——是隔壁王婶的款式,去年托人从上海带来的时髦货。可此刻那布料上沾着泥点,边角还撕破了线头。
赵磊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突然"呀"了一声:"那不是..."
女人已经踩着石阶跑过来,布鞋在青石板上打滑。我这才看清她发髻歪了,鬓角还别着片干枯的梧桐叶,正是我妈。她怀里鼓鼓囊囊的包裹突然掉在地上,滚出个咸菜坛子,酱油色的汁擦过赵磊的白球鞋渗进砖缝里。
"妈?你怎么来了?"我嗓子发紧。
我妈抓住我手腕的力气比陈建军还大,指甲嵌进我军训晒黑的皮肤里。她嘴唇哆嗦着,把我拽到柳树后面,布料摩擦声里混进她气音:"小明...小明不见了!"
未名湖的风突然凉起来,吹得柳树叶扫过脸颊像细针。我看见赵磊抱着书站在原地,那个咸菜坛子正往他脚边滚,酱油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像条不会动的蛇。
"昨天去镇上供销社打酱油,"我妈突然压低声音,眼睛瞟着湖对岸长椅上的人,"就再也没回来..."
她的蓝布衫第二颗扣子掉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花衬衫——是我五年前穿旧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