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那栋冰冷小楼里的对峙,像一场无声的爆炸,在简亓的世界里留下了无法弥合的裂痕和刺骨的寒意。丁程鑫最后那句冰冷的“滚吧”和“游戏结束”,如同淬毒的冰棱,反复穿刺着他混乱的思绪。父亲的形象,丁程鑫眼中燃烧的恨意,暗格里那些指向性极强的证据碎片……所有的一切都搅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漩涡,将他拖向认知崩塌的边缘。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阴沉的天光。书桌上摊开的习题集和笔记,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像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遗物。他试图用理智去梳理,去怀疑丁程鑫话语里的真实性,去为父亲辩解。可那个暗格的存在,那些剪报和照片,秦守业被红笔圈出的名字……这一切都像沉重的铁证,压得他喘不过气。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汲取着养分,滋生出藤蔓般的恐惧和迷茫。
窗外的江城,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关于一种“不明肺炎”的消息开始零星出现在网络和本地新闻的角落,带着某种隐晦的警告意味。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药店门口排起了长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紧张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息。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从城市上空沉沉压下,也压在简亓的心头。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1月22日,星期三,距离农历新年只有两天。恐慌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开始在城市各个角落晕染扩散。官方发布的消息措辞变得愈发严峻,口罩成了稀缺品,“封城”的传闻甚嚣尘上。城市上空,阴云密布,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下午,简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丁程鑫的短信,简短得近乎诡异:
【老地方,等我。有重要的事,关于我爸,也关于你家。等我。】
简亓盯着那条短信,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关于我爸,也关于你家……这几个字像带着钩刺,狠狠扎进他混乱的思绪。丁程鑫想干什么?是摊牌?是威胁?还是……别的什么?两天前书房里那冰冷刺骨的恨意和“游戏结束”的宣告还历历在目,这条短信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急迫和沉重。
理智在尖叫着警告:别去!那是个陷阱!他恨你父亲!他恨你!可另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力量却拉扯着他。丁程鑫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及这真相背后可能牵扯到简家的隐秘……像黑暗中未知的深渊,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还有……那条短信末尾的“等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让他心底某个角落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
挣扎了许久,混乱的思绪和对真相近乎本能的渴求最终压倒了警惕。简亓抓起外套,冲出了家门。
那家他们曾有过短暂“据点”时光的奶茶店,此刻显得格外冷清。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玻璃窗后空无一人。只有门口那串旧风铃,在料峭的寒风中发出零星的、孤寂的叮咚声。
简亓在店门口徘徊。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街道上行人稀少,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戴着口罩,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棉布,沉沉地压向地面。
丁程鑫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