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苏晚望着窗外扭曲的霓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草莓牛奶盒上褪色的卡通图案。这半个月来,这份带着江沉舟体温的礼物,总会在她工位最显眼处出现,像枚沉默的时间胶囊。
会议室门轴转动的声响打断思绪,江沉舟带着雨气走进来,深灰色西装肩头洇着深色水痕。"苏氏第三季度报表的现金流..."他将文件推过来时,腕间腕表在日光灯下折射冷光,与七年前那枚总磕到她手背的银色机械表形成刺目的对比。
苏晚垂眸避开他的视线,钢笔尖在报表边缘划出凌乱线条。陆明今早送来的翡翠项链压在锁骨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江总还是多操心鼎盛的股价吧。"她刻意放慢语速,"听说陆氏最近在抛售港股。"
空气骤然凝滞。江沉舟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文件翻得哗哗作响。自从停车场对峙后,这样的暗潮每天都在会议室上演——陆明总会在晨会时替她整理发梢,江沉舟则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陆明送来的香槟玫瑰,次日清晨总会变成插在青瓷瓶里的白玉兰。
台风登陆那晚,整栋写字楼只剩苏晚工位的电脑屏幕亮着。窗外狂风撕扯着梧桐枝叶,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惊得她打翻水杯。江沉舟站在玻璃门外,黑色雨伞几乎完全倾向一侧,西装裤脚滴滴答答淌着水。
"地下车库积水,顺路送你。"他将印着鼎盛LOGO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里面是温热的姜茶和未拆封的草莓牛奶。苏晚盯着他湿透的衬衫领口,恍惚间与七年前那个冒雨修自行车的少年重叠。那时他总说她骑车莽撞,却会在每个清晨偷偷检查车闸。
车子驶入暴雨中的街道,雨刮器规律摆动间,江沉舟突然开口:"陆明上周见了我二叔。"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鼎盛内部有人想借并购案做空苏氏。"仪表盘蓝光映在他侧脸上,将棱角切割得更加冷峻。
苏晚攥紧安全带,翡翠吊坠硌得掌心生疼。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着。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陆明替她挡酒时,袖口露出的暗红色印记——那分明是鼎盛集团内部会议邀请函的火漆印。
车停在小区楼下,江沉舟下车替她撑伞,伞骨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苏晚望着他湿透的后背,鬼使神差地说:"上去喝杯热茶?"话出口便后悔,却见他身形僵在原地,良久才哑声回答:"不用了。"
雨幕中,江沉舟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露出内里半褪色的白衬衫袖口。那是她十七岁生日送的礼物,如今洗得发白,却依然妥帖地塞进西装袖口。苏晚站在楼道阴影里,看着他的伞逐渐融入雨幕,忽然想起今早发现的细节——他放在她桌上的草莓牛奶,吸管口永远朝着右侧,那是她惯用右手的习惯。
深夜,苏晚翻出旧手机,颤抖着输入早已烂熟于心的密码。云端存储的语音列表里,二十三条未听消息安静排列。"晚晚,我爸在ICU,等我处理完就回来..."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记得每天喝草莓牛奶,别总吃泡面..."最后一条消息停在2018年5月20日,背景音里是飞机引擎的轰鸣:"生日快乐,草莓牛奶给你留着..."
窗外的台风依旧呼啸,苏晚蜷缩在沙发里,听着那些跨越七年的话语,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她终于明白,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沉淀,有些温柔始终在岁月里静静生长,如同暴雨后终将放晴的天空,裂缝里正渗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