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燕京大学的钟楼刚刚敲过五下。田小琦拖着昏迷的宋亚轩，艰难地挪到图书馆后门的排水沟旁。她的旗袍下摆沾满泥水，发髻松散，腕表上的甲骨文坐标仍在缓慢变化。
"宋亚轩，你再不醒，我就用你的怀表去换糖炒栗子！"她压低声音威胁，手指却颤抖着按在他颈侧——脉搏微弱，但还在跳动。
"……糖炒栗子……得是西四牌楼那家……"
宋亚轩突然睁眼，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田小琦差点惊叫出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她瞪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
"你装死？！"
"失血过多……不算装。"他虚弱地勾起嘴角，右手却精准地扣住她的腕表，"坐标……指向图书馆地下？"
田小琦点头，刚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逻的校警！她一把拽起宋亚轩，两人跌跌撞撞地钻进排水沟旁的侧门。
黑暗的走廊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贴着封条：「民国二十二年封，闲人免入」。
"古籍修复室？"田小琦皱眉，"我上学年还来过，没这么阴森啊……"
宋亚轩没回答。他单手按在铁门上，怀表残片微微发烫。封条下的锁孔形状奇特，像是一枚放倒的星斗。
"需要钥匙……"他低声道。
田小琦突然想起什么，从衣领里扯出水晶星盘："试试这个？"
星盘嵌入锁孔的瞬间，铁门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尘埃簌簌落下，门缝里渗出一丝幽蓝的光。
**——里面有人。**
田小琦的寒毛瞬间竖起。宋亚轩将她拉到身后，铜尺滑入掌心。可门后传来的，却是一声熟悉的轻笑。
"迟到了十七分钟。"
贺峻霖举着煤油灯从阴影里走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促狭："傅教授赌你们天亮前到，我赌你们会挂彩——看来我赢了。"
田小琦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屋内的景象震住了。
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四壁挂满发光的星图，中央的实验台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由无数细小的荧光菌丝构成，正缓缓旋转，模拟着天体运行。菌丝的光映在宋亚轩脸上，照亮他震惊的表情。
"活体星图……"他轻声道，"田夫人的杰作？"
贺峻霖点头："十年前，田小琦的母亲用特殊菌种培育出这个模型，它能预测'赤星'出现的准确时间。"他指向菌球北极位，一点红光正在缓慢成形，"按这个速度，三天后，赤星凌空。"
田小琦如遭雷击。她踉跄着上前，指尖几乎触到菌丝："我妈……是研究这个的？"
"不只是研究。"傅教授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老人捧着一本皮质笔记，封面上烫金的"田"字刺痛了田小琦的眼睛，"你父母用毕生心血证明，'昆仑之墟'不是神话——而是周王室埋藏'天机仪核心'的真实地点。"
宋亚轩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溢出唇角。田小琦慌忙扶住他，却见他死死盯着菌球："所以山本要的不是青铜鼎……是鼎内浑天仪指向的坐标？"
"聪明。"傅教授翻开笔记，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田小琦腕表如出一辙的符号，"二十年前，你父母和宋亚轩的父亲组成科考队，在陕西找到'天机仪'的第一块碎片。归途遭遇伏击，只有你父亲带着碎片生还。"
田小琦的呼吸凝滞了。她看向宋亚轩，对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楚。
"伏击者是……"
"日本关东军特别考古班。"贺峻霖摘下眼镜擦拭，"领头人叫山本健次郎——现在那位山本一郎的亲叔叔。"
沉默如潮水般漫延。菌球的红光越来越盛，映得每个人脸上血影幢幢。田小琦突然发现，宋亚轩的怀表残片正与菌球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等等……"她猛地抓住宋亚轩的手，"如果怀表和星盘是钥匙，菌球是地图——"
"那么你父母用命保护的，就是开启昆仑之墟的最后指引。"宋亚轩反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声音轻得像叹息，"三天后赤星现世，我们必须赶在山本之前……"
话音未落，图书馆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刺耳声响。贺峻霖闪到窗边，脸色骤变："日本军车！他们怎么找到——"
"星盘。"傅教授苦笑，"两个残片靠近时会发出特殊频段的波动，日本人肯定有探测装置。"
田小琦和宋亚轩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分头走。"
"一起走。"
贺峻霖翻了个白眼，从实验台下拖出两个包袱："早准备好了。傅老带菌球从密道转移，你俩——"他扔来一套女学生制服和一件深灰长衫，"扮成私奔的小情侣，混进早班电车。"
田小琦涨红了脸："谁要跟他——"
"枪伤需要处理。"宋亚轩已经利落地解开血衣，"田同学，麻烦递一下纱布。"他苍白的上身暴露在灯光下，田小琦这才看清——他心口处纹着微缩的北斗七星，第七颗星的位置，有一道陈年箭疤。
"这是……"
"十八岁那年中的冷箭。"他轻描淡写地包扎，"为了抢回你父亲遗留的半张星图。"
田小琦的指尖悬在那道伤疤上，颤抖着不敢触碰。窗外，军靴踏过碎石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晨光穿透脏污的玻璃，在菌球上投下蛛网般的光痕。三天后赤星凌空，而此刻，她终于触摸到了命运狰狞的轮廓。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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