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叙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心底的寒意像霜一样无声蔓延。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是个意外,不然温淑也不会反反复复朝他吼:“要不是你,老娘现在活得自在多了。”那刺耳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一遍又一遍扎得血肉模糊。他恨,却无力改变。温淑也不是没试图对他好过,只是那份所谓的“爱”,薄得像一层蝉翼,轻轻一碰就发出让人牙酸的“咔嚓”声。索性,他任由恨意扎根,在心底疯长。
司叙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手腕上的伤口正一点点渗出血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像绽开的彼岸花,艳丽中透着苦涩。司言眼眶红了,急忙用袖子帮他擦掉污渍,哪怕弄脏自己的衣裳也顾不上停。“哥……”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司叙搂住弟弟,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他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轻轻揉了揉司言的脑袋,“我没事,要和我一起收拾客厅吗?”
司叙的声音淡得像一潭死水,垂眸看着司言哭得花花的脸,心疼地用指腹替他擦去泪痕。司言抱紧他,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司叙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我好好的,没事。”说罢,弯下腰将司言抱起来托住他的腿。这孩子轻得像片羽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收拾完,带你出去吃东西。”
司叙摸了摸司言的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兄弟俩把家里拾掇干净,虽然整洁,却少了些暖意。司言累了,趴在司叙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心里踏实了些许。司叙闭着眼养神,肚子却突然咕噜一声响了起来。“哥,你饿了吗?”司言小声问,伸手戳了戳司叙的肚子,那里肌肉线条分明,触感柔软。他刚碰到,司叙愣了一下,司言飞快收回手,“咳咳,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司言翻身坐到司叙右侧,明明才十二岁,个头却已经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司叙站起身拿了外套,雨后的空气甜丝丝的,太阳从云后探出脑袋。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哥,我现在都快赶上你了哎!”司言用手比划着两人之间的微小差距。“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补充营养,以后超过了哥,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司叙牵起司言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对方,两人暂时忘却烦恼,融入这座小城烟火气中。
两人来到面馆坐下,司言吃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而司叙还在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瞥见弟弟碗里空空如也,便夹了些面条过去。“哥,你吃得饱吗?”司言好奇看向司叙,手中的筷子不停歇,正值发育期,他却还不到一百斤。“吃不了太多,胃疼。”司叙笑了笑,停下筷子瞧着弟弟。十二岁的司言已经170的身高,的确叫人羡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结痂的伤口,再疼也不露声色,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哥,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司言笑嘻嘻地看着司叙,用纸巾擦了擦嘴,蹭到司叙身边。“小机灵鬼,以后不知道会沾多少花惹多少草呢。”司叙伸手刮了刮司言的鼻尖。“不会,我只会对你好。”司言昂起头,认真盯着司叙的眼睛,情不自禁凑上前,亲了亲他唇角的痣。动作太快,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捂住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紧张地望向司叙。司叙却只是笑,揉了揉他的头,没再多说。
吃完饭,两人走进公园散步,莲花的清香萦绕四周,他们仿佛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司叙牵着司言的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穿过公园便是热闹的步行街。“哥,等我小学毕业,就跟你一个学校了。”司言掰着手指算日子,还有四个月,他将成为初中生,而司叙正好是初二的学生。“到时候去找哥,天天缠着你。”司言笑着,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步行街上情侣成双,看得人心头发闷。两个少年走在人群中,突然司叙的脚步一顿,“怎么了,哥?”司言停下来回头看,只见前方人群围着议论纷纷,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咱妈?”温淑躺在血泊中,身体被摔得变了形。司叙顾不上其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尽管怨她,但他也曾见过她曾经疼爱的模样。耳边嗡鸣,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救护车很快赶到,司言追上来时,只看见几个人匆忙搬运的身影和完全愣住的哥哥,“咱妈怎么了?”司言疑惑地问,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迹,不由自主背脊发凉。“走,去医院。”司叙颤抖的声音响起,拉着司言不顾红灯横穿马路,只为追上那辆救护车。
但脚步越来越沉重,司叙的身体摇晃不定,最终只能靠着墙缓缓蹲下。“哥,你怎么了?”司言喘着粗气跟上来扶住他。“哈……我刚才看见……咱妈从那酒店楼上跳下来了……”司叙气喘吁吁,喉咙发出低沉呜咽。他亲眼目睹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二十层高楼毫不犹豫地坠落,伴随着日光砸在地面,直至冲过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别人都以为他吓傻了,可司叙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向前走去,医院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