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疼你

寒气如活物般从金属地板缝隙中爬出，虞辞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像一场微型暴风雪在她面前绽放。温度计的汞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最终凝固在-42℃的刻度上。她的睫毛瞬间结满霜花，每一次眨眼都像拉开冰冻的帷幕。

丁老爷子"最终测试现在开始。"

丁老爷子的声音经过结冰的扬声器，带着诡异的金属颤音，

丁老爷子"十分钟内找到出口，否则..."

一阵电流杂音后，传来茶杯轻碰的脆响，

丁老爷子"...就永远成为丁家荣耀的基石吧。"

丁程鑫的军刺在墙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冰屑簌簌落下。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指关节因低温呈现可怕的青紫色。

小程鑫"三...三角阵..."

他吐出的词句在空气中结成冰粒。

虞辞的后背紧贴着简亓的脊梁，隔着结冰的衣料，她能感受到对方心跳正逐渐变得迟缓。突然，她看见丁程鑫的军刺闪着寒光向自己刺来——

简亓"是幻象！"

简亓的吼声震碎了头顶垂挂的冰凌。真实的丁程鑫正在不远处与无形的敌人搏斗，他的拳头砸在合金墙上，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就冻成了红色冰晶。

虞辞的视野开始扭曲旋转。她看见年幼的简亓被困在燃烧的福利院里，火焰映红了他惊恐的脸。

简亓"阿辞救我！"

六岁的简亓向她伸出手，身后站着微笑的丁老爷子。就在她扑向幻象的刹那，真实的简亓一把扣住她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简亓"出口在排水阀下面！看冰层的反光！"

冰面下隐约透出铁锈的暗红色，那轮廓确实像极了阀门。

【最后三分钟】

丁程鑫用肩膀撞向冰层，闷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第三次撞击后，冰面终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徒手撕开碎冰，掌心皮肤黏在金属阀门上被生生扯下，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阀门转动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打开的瞬间，热浪如猛兽般扑来，三人同时眯起被灼痛的眼睛——出口连接着废弃的锅炉房，管道缝隙间可见暗红的火光。

简亓"化学药剂..."

简亓的镜片完全被白霜覆盖，他摸索着抓住两人的手腕，

简亓"管道里的残留物...遇氧气会..."

【最后三十秒】

虞辞的指尖刚触到排水阀，整座设施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崩落的冰碴中，她看见简亓站在原地没动。

小虞辞"走啊！"

她嘶吼着扑向简亓，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简亓反手扣住丁程鑫的手腕，将烧红的军刺塞进他血肉模糊的掌心：

简亓"带她走。"

小虞辞"你疯了？！"

虞辞的指甲深深掐进简亓的手臂，在结冰的衣袖上抓出五道血痕。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陡然尖利：

小虞辞"你知道了什么？那些计算公式...那些图纸..."

简亓的镜片完全被白霜覆盖，他摸索着抓住虞辞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的瞬间，她听见七年未闻的、命令式的口吻：

简亓"丁程鑫！执行命令！"

丁程鑫的军刺当啷落地。他站在原地发抖，喉结上下滚动，像被两种相反的力量撕扯。

简亓"想想她后背的烧伤是怎么来的！"

简亓突然暴喝，声音震得冰棱簌簌坠落，

简亓"你想再看她死一次吗？！"

这句话像刀刺进丁程鑫的脊梁。他猛地弯腰捡起军刺，金属反光里映出虞辞扭曲的脸。

小虞辞"不要...简亓你混蛋！"

虞辞的拳头砸在简亓胸口，却被他顺势搂住后颈按在肩上。这个拥抱太用力，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简亓"阀门只能开十二秒。"

简亓的嘴唇贴着她结冰的耳垂，呼出的白雾迅速凝结，

简亓"你知道我计算从不出错。"

丁程鑫从背后钳住虞辞的腰肢时，她开始用鞋跟猛踹他的胫骨。剧痛让丁程鑫闷哼一声，却把她箍得更紧。

小虞辞"放开我！简亓！简亓！"

她的尖叫在管道里回荡，指甲在丁程鑫手臂上抓出深可见骨的血痕。挣扎中发绳崩断，长发像黑色的鞭子抽打在两人脸上。

简亓站在原地没动。他摘下半融的眼镜，露出他们熟悉的温和笑容，灰蓝色的瞳孔在低温中像两盏渐熄的灯。

简亓"总要有人留下配平重量。"

他说这话时，手指轻轻拂过胸前口袋——那里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是虞辞六岁时画的全家福。

丁程鑫拖着虞辞跳进管道的瞬间，她看见简亓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不是"再见"，不是"保重"，而是那年福利院火灾后，浑身缠满绷带的少年抱着她说：

简亓"我疼你。"

【控制室】

丁老爷子的手掌重重拍在红色按钮上，震翻了茶杯。

丁老爷子"停止！立刻停止！"

所有屏幕同时亮起警告：『最终阶段已激活，安全协议不可逆』

老人突然踉跄后退，撞在操作台上。监控画面里，简亓正用身体抵住开始泄露的化学药剂罐，朝摄像头轻轻摇头。

丁老爷子"不...不是这样的..."

他从未见过这个总是安静的孩子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丁老爷子"我从没想过真的让你们去死..."

爆炸冲击波震碎了防弹玻璃。

【通道内】

虞辞被气浪掀翻的瞬间，看见丁程鑫扑向自己。他们在管道里翻滚坠落，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控制室里丁老爷子向前伸出的手——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手掌贴在爆裂的屏幕上，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已然消散的东西。

【医疗室】

虞辞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时，窗外正在下雪。

丁程鑫坐在床边，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小程鑫"老爷子在停尸房待了整夜。"

她望向窗外。雪地里，向来挺直腰背的老人佝偻着身子，雪花落满他未打理的银发，像一尊正在融化的蜡像。

虞辞突然想起简亓最后那个笑容。那么温柔，那么悲伤，就像三岁那年他第一次揉着她头发说：

简亓"别怕，哥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