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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蒙蒙亮,山路两旁的树影黑黢黢的像鬼影。我扶着胖子,他背上是昏迷不醒的老瞎子,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路上。雨刚停,空气里全是土腥味儿,混着老瞎子身上渗出的血腥味,闻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拧巴。
"妈的...还有多远..."胖子呼哧带喘,额头上的青筋跟蚯蚓似的跳着。他左边肩膀被粽子打得脱臼了,硬是咬牙扛着老瞎子走了三里地,衬衫早让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快了,"我抹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指着前面山腰那点昏黄的灯光,"瞅见没?那就是刘老汉说的诊所。"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不是逃出秦陵时正好撞见上山采药的刘老汉,我们仨可能就得横尸荒野。那老头倒是热心,给指了这条路,还说诊所的张大夫是个老好人。
可当我一脚踹开诊所那扇掉漆的木门时,心里头"咯噔"一下。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吊在天花板上,晃悠得人眼晕。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泥坯。药柜上蒙着厚灰,玻璃罐里的草药看着都像是去年的陈货。最扎眼的是墙角堆着的几个麻袋,鼓鼓囊囊的,摆得特别不自然——哪有诊所把东西堆在门口挡路的?
"有人吗?"我提高嗓门喊了一声,眼睛却没闲着,快速扫过整个屋子。大约三十平米的空间,一张掉漆的诊疗床,一个满是划痕的木头柜台,还有个后门,挂着块脏兮兮的门帘。空气中飘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怪味儿,闻着比尸气还让人恶心。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里间走出来,个子不高,头发稀疏,眼镜片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他看见我们这副模样,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话,只是眼神有点闪烁。
"大夫,快救救我师傅!"我把老瞎子从胖子背上扶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诊疗床上。老家伙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发青,胸口那个巴掌印紫得发黑,每喘口气都带着"嘶嘶"的声音。
张大夫走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老瞎子腕上,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他的动作很慢,手指有点抖,不像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倒像是头回见血的学生。
"肋骨断了至少三根,"张大夫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发飘,"可能伤着肺了...我这儿条件有限,只能简单处理下。"
"您尽力就行,多少钱我们都掏。"胖子急道,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票子,有百的有十块的,还有几张沾着泥的零钱。这是我们这次倒斗的全部家当了,本来以为能发笔大财,结果碰上那该死的粽子。
张大夫扫了眼钱,没接,转身从药柜里拿东西。我留意到他拿镊子的手在抖,而且眼角老是不自觉地瞟向门口。不对劲。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张大夫,"我慢悠悠地开口,走到他身后,"您这诊所开多久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外面招牌上的字都快掉光了。"
张大夫手一抖,镊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哦...刚开没多久...山里人少,生意不好做。"他弯腰捡镊子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他后脖颈上有块青色的胎记,形状像只眼睛。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爷爷跟我说过,道上有种人叫"影手",专门黑吃黑,下手狠辣,脖子后面都纹着标记。这张大夫的胎记形状,跟爷爷描述的"影手"标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轻不重,节奏均匀,一步一步踩在泥地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韵律。不像是普通人赶路,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在巡逻。
胖子也听见了,猛地抬起头,眼神跟我对上。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悄悄握紧了藏在身后的工兵铲。张大夫更是面无人色,手里的药瓶"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嘭!"
诊所的木门突然被踹开,木屑纷飞。三个黑衣人站在门口,身材都差不多高大,穿着黑色冲锋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冷冰冰的眼睛。为首的那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三位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我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老瞎子床前。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为首那人的手腕——今天觉醒的天眼通似乎被惊动了,眉心微微发热,视野里对方的关节处隐隐闪着光。
为首的黑衣人扯掉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刀疤纵横的脸。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声音跟砂纸摩擦似的难听:"李狗蛋,果然是你。早就听说李老爷子的孙子在道上混,没想到居然敢动始皇陵的主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装傻充愣,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墨斗线——虽然知道对付这些活人没用,但总得有点防身的家伙。
"别他妈装了!"刀疤脸突然提高音量,匕首指着老瞎子,"把从七星悬棺里拿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痛快点。"
七星悬棺?我心里一惊。我们明明只打开了那具明代棺椁,里面除了粽子什么都没有。老瞎子难道偷偷拿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张大夫突然从柜台下抽出一把砍刀,怪叫着朝刀疤脸砍去。"老子跟你们拼了!"
刀疤脸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动都没动,伸手一抓,轻轻松松就捏住了张大夫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张大夫惨叫着跪倒在地,砍刀"哐当"落地。
"废物。"黑衣人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张大夫胸口。老家伙蜷缩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刀疤脸重新看向我,眼神阴鸷:"我再说一遍,交东西。那玩意儿不是你们这种小鱼小虾能动的。"
"什么东西?"我故意拖延时间,天眼通全力运转。这下看得更清楚了——三个黑衣人后腰都藏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物,上面有红色的数字在跳,周围还有细细的导线连着...是炸弹!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这群疯子竟然带着炸弹!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失去了耐心,给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把东西找出来,人...处理干净。"
两个黑衣人立刻朝诊疗床走去,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胖子怒吼一声,举着工兵铲就冲了上去:"狗日的!敢动我师傅试试!"
"胖子小心!"我大喊一声,但已经晚了。一个黑衣人侧身躲过胖子的攻击,匕首顺势一划。只听胖子惨叫一声,左肩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半边胳膊。
"胖子!"我眼睛都红了,抄起旁边的输液架就砸了过去。黑衣人没想到我动作这么快,被砸个正着,踉跄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操作台,那里放着一瓶酒精和一盏酒精灯。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形成。
"胖子!堵住后门!"我大喊一声,同时故意撞向操作台。酒精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酒精洒了一地,迅速蔓延开来。
刀疤脸脸色一变:"不好!"
但已经晚了。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打火机——那是胖子的,刚才掏钱包时不小心带出来的——打着,朝地上的酒精扔了过去。
"轰!"
火焰瞬间冲天而起,沿着地面快速蔓延。整个诊所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该死的!"刀疤脸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指挥手下,"把火灭了!找东西要紧!"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老瞎子突然动了。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听觉异常灵敏,准确地判断出电源开关的位置,一拐杖砸了过去。
"啪!"
整个诊所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跳跃的火光在墙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胖子!趴下!"我大喊一声,同时借着火光抓起桌上的针灸针盒。在天眼通的视角里,黑暗根本不是阻碍。我能清晰地"看"到三个黑衣人的位置,甚至能看到他们血管的走向。
我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一个黑衣人身后,拿出三根银针,对准他的颈后大椎穴狠狠扎了下去。那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左边!"我提醒胖子。
胖子虽然看不见,但对我的话毫不怀疑,挥舞着工兵铲朝左边砸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另一个黑衣人被砸中了腿,疼得满地打滚。
"废物!"刀疤脸气急败坏,挥舞着匕首朝我扑来。我能"看"到他手腕的发力轨迹,轻松躲过,同时将一把银针撒了出去。
刀疤脸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后退。我趁机扑上去,使出爷爷教的擒拿技巧,锁住他的喉咙。
"狗日的...有种杀了我!"刀疤脸挣扎着,声音含糊不清。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炸弹。红色的数字正在快速跳动:00:15,00:14,00:13...
"胖子!快跑!"我大吼一声,一把推开刀疤脸,背起老瞎子就往后门冲。胖子也顾不上别人,跟着我冲了出去。
刚跑出后门,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气浪把我们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我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跑。
"影手不会放过你们的!"刀疤脸的声音从火光中传来,带着不甘和怨毒。
跑了大约十几分钟,直到诊所的火光变成一个小点,我们才停下来喘息。胖子靠在树上,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我把老瞎子放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还好没什么大碍,就是昏迷不醒。
"刚才那是...什么组织?"胖子喘着粗气问。
"影手。"我皱紧眉头,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道上最狠的黑吃黑团伙,专干挖别人墙角的勾当。没想到他们竟然盯上了秦陵。"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脚边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枚黑色的鳞片状物体,非金非玉,表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应该是刚才刀疤脸逃跑时掉落的。
我用天眼通仔细一看,差点吓一跳——鳞片里面竟然有光影在流动,像是有什么活物被困在里面。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狗蛋...狗蛋..."老瞎子突然呻吟起来,眼皮颤动着,似乎要醒过来。
我赶紧凑过去:"师傅,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老瞎子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涣散,但还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七...七星悬棺...他们要找的是...悬棺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追问。
"铜...铜镜..."老瞎子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的铜镜...不完整..."
就在这时,我眉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像是有烙铁烫在上面。低头一看,只见爷爷给我的那半块铜镜的印记正在发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是在预警?
"警笛声!"胖子突然喊道,指着山下,"狗蛋,你听!"
果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而且不止一辆。看来影手的人不仅自己动手,还把警察叫来了,想把我们一锅端!
"走!"我当机立断,背起老瞎子,"进山!"
胖子咬咬牙,忍着剧痛跟在我后面。我们钻进茂密的树林,很快消失在晨雾中。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我知道,更大的危险不是警察,而是那个神秘的影手组织,还有老瞎子口中不完整的铜镜。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鳞片,又摸了摸眉心发烫的印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