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庙里静得吓人,老三消失的地方只剩下一滩越来越大的血迹,红得刺眼。掉在地上的手电筒还在挣扎着亮,光打在神像的碎石上,影子歪歪扭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耳朵里嗡嗡的,刚才老三被拖走时那股骨头摩擦的声音还卡在里面,怎么都甩不掉。
右边那个叫老二的死士突然"妈呀"一声,手里的弩箭"哐当"掉在地上。他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手指头死死指着神像后面那个黑黢黢的角落,脸白的跟纸一样。"手...手...他刚才抓我的手..."
我这才注意到,老二的右手手腕上有四个乌青的指印,深深陷进肉里,像是被铁钳夹过。雨水混着冷汗从他下巴滴下来,砸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印。
"闭嘴!"老大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他从腰后掏出把黑色的手枪,保险栓"咔哒"一声拉开,枪口稳稳对准神像后面。可我看得清楚,他举枪的手一直在抖,手电光在墙上划出杂乱的弧线。
地上的血开始往我脚边爬,热乎乎的粘在鞋底。我悄悄往神台后面缩了缩,后背贴住冰凉的墙砖。左手掌心里的骨简突然发烫,比刚才在坟地时烫得厉害,像是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老大咬着牙,朝着那片阴影"砰砰砰"连开三枪。枪声震得耳朵疼,子弹打在神像石头上迸出火星子,碎石子簌簌往下掉。
奇怪的是,枪声停了之后,庙里安静得更吓人了。没有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也没有惨叫声,就好像子弹全被那片黑暗吞掉了似的。
老大的脸瞬间白了,握枪的手指关节泛白。他往前走了两步,手电光往阴影里照——什么都没有。老三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除了地上那滩血,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留下。
"老...老三呢?"老二的声音都劈叉了,他突然往后退了两步,踩在自己掉的弩箭上,"老大,我们走...这地方邪门得很..."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突然从神像后面吹出来,带着股土腥味儿和腐烂的臭味。神台上那堆破烂供品突然"哗啦"一声塌了,几个陶罐子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角余光瞥见神像后面的阴影里,慢慢伸出来一只人手。不是刚才抓老三那只浮肿发白的,这只手枯瘦得跟柴火似的,皮肤皱巴巴贴在骨头上,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它慢慢往上爬,抓住神像残破的肩膀,然后是第二只手...
"在上面!"我本能地大喊一声。
老大大惊,手电光猛地往上扫。正好照到一张脸从神像头顶探下来——那哪是人脸啊!脸皮跟烧焦的树皮似的裂开着,眼睛是两个黑窟窿,鼻子嘴巴都烂没了,露出黑洞洞的牙床。它就倒吊在神像脖子上,四肢像蜘蛛似的张开着,发出"赫赫"的怪响。
"开枪!开枪啊!"老二疯了似的捡起步枪,闭着眼睛乱打。弩箭"嗖嗖"地飞,一支擦着老大耳朵过去,钉在墙上嗡嗡直响。
老大被吓得后退一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哐当"坐倒在地。手电飞出去好几米,光束朝上照着屋顶,漏雨的窟窿里正好灌进一股雨水,浇在他脸上。
那怪物突然"嗷"一嗓子,从神像上扑了下来,直扑老大!我看得清楚,它枯瘦的爪子上指甲足有三寸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绿的光。
就在这时候,我左手的骨简突然烫得不行,像是要烧穿我的手掌。我咬着牙死死攥住,突然想起爷爷讲过的故事——摸金校尉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要把法器贴在眉心。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我右手抓住骨简就往脑门上按。
"滋啦——"
就像三伏天往烙铁上浇水,一股白烟从骨简和额头接触的地方冒出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再睁眼的时候,骨简正发出暗红色的光,把我整个手都映红了。
那怪物本来都要扑到老大身上了,看到红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猛地往后弹开,重重撞在墙上,把破庙都震得晃了晃。墙上"哗啦"一声掉下来一大块泥皮,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窟窿。
老大趁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捡手电了,拔腿就往庙门口跑。跑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举着骨简,红光已经弱了很多,但还是暖暖的。怪物趴在墙角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赶紧把骨简塞进怀里,刚想跟着老大跑,就听见身后"咔嚓"一声脆响。
猛地回头,那怪物居然用爪子在墙上抓出了五道深深的血痕,正慢慢往地上爬!我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转身就往老大没关的庙门冲。
跑到门口,雨下得更大了,跟瓢泼似的。老大早就没影了,只有泥地上几个乱糟糟的脚印,很快就被雨水冲没了。我刚要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响,像是有人开门。
难道是老二?我心里一动,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庙门还是大开着,但神像后面的阴影里,好像站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人影,手里提着个旧皮包,正慢慢往外走。雨丝打在他身上,却连衣服都没湿。
我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转身就往庙后的小树林里钻。不敢走大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里,树枝刮得脸生疼。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破庙"轰隆"一声塌了的巨响,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靠在一棵大树上,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怀里的骨简还暖暖的,左手掌心里的龟甲印记烫得厉害。我借着闪电的光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掌心那个龟甲形状的印记比之前清晰多了,像是用朱砂描过一样,红通通的,边缘还在微微发光。
把骨简拿出来看,上面那些原本模糊的纹路现在像活了一样,红光顺着纹路慢慢游走。突然,几个篆字在骨简上亮起来,虽然我从没见过这种字,但就是知道它们念什么——阴兵借道。
正琢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远处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鼓,又像是整齐的脚步声。雨还下得很大,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楚,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那脚步声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太整齐了,而且一点杂声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穿着盔甲在走路。
闪电又亮了,我借着光往声音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心脏差点停跳——远处的山路上,模模糊糊有一排人影,正往这边走过来。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就那么静静地移动着,在雨幕里影影绰绰的,像一群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鬼魂。
而且他们好像没有打伞,也没有拿手电,就那么在暴雨里走着。
左手的龟甲印记突然烫得像要烧起来,骨简上的"阴兵借道"四个字红光大涨。我突然想起爷爷讲过的故事,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不好,是真的阴兵借道!
我赶紧往树后面缩了缩,把骨简紧紧按在胸口。爷爷说过,遇到阴兵借道,千万别出声,千万别被盯上,不然连魂魄都得被勾走。可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能往哪躲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听见盔甲摩擦的"窸窣"声。借着闪电的光,我看见最前面那个人影手里好像提着个灯笼,昏黄的光在雨里摇摇晃晃的,却一点都照不远。
突然,那个灯笼顿了一下,好像转向了我这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紧紧贴着树干,把自己缩成一团。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可我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脚步声停在了我藏身的大树前面。
我能感觉到有人站在树另一边,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飘过来,不是刚才那个怪物身上的腐烂味,是那种埋在地下多年的老坟土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来,继续往前走。我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们都走远了,才敢悄悄探出头。
雨幕里,那队人影正慢慢往刚才破庙的方向移动,一个个穿着残破的盔甲,手里拿着生锈的兵器,就像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死人。走在最后面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手里好像拖着什么东西,在泥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闪电照亮他侧脸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没有皮肉,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我这边!
我吓得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赶紧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直到那队诡异的人影消失在雨幕里,我才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软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雨水混着冷汗流进嘴里,又苦又涩。怀里的骨简和掌心的印记慢慢凉了下来,恢复了正常温度。可我心里清楚,从捡到这块骨简开始,我的人生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爷爷到底留给我了什么?秦家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那个山神庙里的怪物又是什么东西?还有刚才那些...真的是阴兵吗?
无数问题在脑子里打转,乱哄哄的。我靠在树上,看着远处漆黑的山林,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永远都爬不出去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隐隐约约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好像更近了。
我心里一紧,难道是阴兵又回来了?还是秦家的人追上来了?
\[未完待续\]我浑身一僵,刚才那队阴兵明明往破庙方向去了,怎么会这么快折返回来?难道他们发现我了?
掌心的龟甲印记又开始发烫,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灼人,但那种隐隐约约的温热感就像一块烙铁贴在肉上。我死死按住怀里的骨简,缩在大树后面,连呼吸都快忘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整齐得可怕。在这暴雨倾盆的夜里,本该被雨声淹没的脚步声却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片树林。我借着光偷偷往前看了一眼,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根本不是刚才那队阴兵!
来的人穿着现代人的衣服,黑色雨衣裹得严严实实,手里举着强光手电,正往我这边走来。手电光在树林里扫来扫去,离我藏身的大树越来越近。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手电光前面还绑着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是红色的!
是秦家的人!他们怎么追得这么快?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刚才老大逃跑的方向。他肯定是跑出破庙就立刻联系了支援,这群人恐怕是早就埋伏在附近的秦家主力。
"这边!"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雨幕里响起,"地上有脚印!"
手电光"唰"地一下扫到我脚边。我这才发现,刚才慌乱中踩到泥坑,在树周围留下了好几个清晰的脚印,正被雨水一点点冲刷模糊。
完了!
我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树林深处钻。树枝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冰冷的雨水灌进脖子,和冷汗混在一起。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他们发现我了!
"抓活的!秦爷要活口!"
我拼了命地往前跑,根本不敢回头。怀里的骨简随着跑动上下颠簸,像块石头硌得我生疼。左手的龟甲印记烫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
突然,脚下一空,我整个人朝前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后背重重撞在地上,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骨简从怀里掉出来,"咕噜噜"滚到一边。
电筒光立刻照了过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心脏差点跳出来——是半截死人骨头,不知道怎么会埋在土里,刚才摔倒时正好勾住了我的裤腿。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眯着眼睛往上看,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已经把我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矮胖子,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手里拿着根黑漆漆的铁棍,正一脸狞笑地看着我。
"小子,挺能跑啊。"刀疤脸蹲下身,用铁棍戳了戳我的胸口,"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我心里清楚,就算把骨简给他们,我也活不了。秦家的人从来不会留下活口。
"什么东西?"我故意装傻,眼睛却在偷偷瞟滚到一边的骨简。它就躺在离我不到三米远的泥水里,好像普通的骨头片子一样,一点光都没有了。
"少他妈装蒜!"刀疤脸不耐烦地踹了我一脚,"秦家要的那块骨头!识相点就自己拿出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剧痛从肋骨传来,我忍不住闷哼一声。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瘦高个正慢慢朝骨简走去,弯腰就要去捡。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
瘦高个的手刚碰到骨简,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发出一声惨叫:"啊!烫死我了!"
刀疤脸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这骨头...是烫的!"瘦高个甩着自己的手,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刀疤脸狐疑地看了看地上的骨简,又看了看我,突然狞笑起来:"行啊小子,还玩这套。给我把他绑起来,骨头我自己拿!"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拿出绳子就要捆我。我拼命挣扎,却被其中一个人狠狠按住肩膀,膝盖顶住后腰,疼得我差点掉眼泪。
就在他们要把我双手反剪过去的时候,左手掌心的龟甲印记突然猛地一烫!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顺着胳膊涌上来,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更奇怪的是,远处的脚步声好像又响起来了,而且这次更近了,就在树林外面!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盔甲摩擦的"窸窣"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