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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熔金，将叶听眠单薄的影子在柏油路上拉得很长。
膝盖的纱布下隐隐作痛，每一步都牵扯着新鲜的伤口，但这点疼痛比起心底那点雀跃的余烬，似乎微不足道。
她捏着书包带，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反复排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她甚至想象着母亲脸上或许会露出的一丝难得的、带着赞许的惊讶。
推开家门，熟悉的、带着一丝消毒水混合着昂贵香薰的气息扑面而来。
母亲苏静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暖黄的落地灯光线勾勒着她保养得宜的侧影。
她面前摊着几份文件，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神情专注而冷静。
叶听眠妈我回来了
叶听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苏静檀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先是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她的校服是否整洁
当视线触及她膝盖上那块显眼的白色纱布时，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静檀膝盖怎么了？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基于责任的例行询问。
叶听眠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晰
叶听眠体育课跑步测试，不小心摔了一下，但是妈妈！
叶听眠我跑了第三名！
她特意强调了“第三名”，期待能从母亲眼中看到哪怕一丝波澜。
苏静檀的视线终于从文件上完全移开，落在叶听眠的脸上。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没有丝毫惊喜或欣慰的涟漪。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清晰，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苏静檀第三名？
苏静檀体育课的跑步第三名？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住叶听眠
苏静檀眠眠，你现在的重心在哪里？
叶听眠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苏静檀你是高二（7）班的学生
苏静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苏静檀那是年级最好的理科重点班。
苏静檀你的时间、你的精力，应该全部投入到学科上，而不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叶听眠膝盖的纱布
三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叶听眠的心口。
她拼尽全力得来的、甚至为此付出了伤痛代价的认可，在母亲眼里，不过是“无关紧要”。
叶听眠可是……
叶听眠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甘的颤抖
叶听眠我努力了，我坚持下来了……
苏静檀努力的方向错了，坚持就毫无意义
苏静檀打断她，语气没有加重，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力
苏静檀正好，有个事情通知你
她拿起手边一份印着校徽的正式通知，推到茶几边缘
苏静檀学校组织高二物理竞赛选拔，我替你报名了
物理竞赛？
叶听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物理！
那是她所有理科科目里最薄弱、最让她恐惧的一门！
公式像天书，电路图如同迷宫，每次考试都像在泥潭里挣扎。
叶听眠物理？
叶听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叶听眠妈！
叶听眠物理是我最差的科目！
叶听眠我……我不行的！
苏静檀不行？
苏静檀终于抬高了声音，那声音里不再是平静，而是带着一种被忤逆的、混合着失望的严厉
苏静檀叶听眠，你现在是重点班的学生！
苏静檀‘不行’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女儿，那目光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苏静檀正是因为差，才更需要去挑战！去突破！
苏静檀你以为待在舒适区就能考上好大学？
苏静檀重点班的名额，不是让你在里面心安理得垫底的！
叶听眠我没有心安理得……
叶听眠试图辩解，声音却哽咽了
她想说自己真的很努力在学物理，只是真的不开窍；
她想说体育课上的坚持也是一种突破；
她想说……她需要一点点肯定
哪怕只是一点点。
苏静檀够了
苏静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气重新归于那种冰冷的平静
苏静檀报名表我已经交上去了。
苏静檀资料和往届真题在书房桌子上
苏静檀把眼泪擦干净，膝盖处理好了就去看书。
苏静檀与其在这里争辩‘不行’，不如想想怎么把它变成‘行’
她不再看叶听眠，转身走向厨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叶听眠僵在原地，膝盖的疼痛此刻变得无比尖锐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向自己的房间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她最后一点试图沟通的微光。
她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终于再也忍不住
书包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是宋亚轩发来的消息：
[膝盖还疼吗？明天帮你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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