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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是深夜
车子驶入小区，轮胎碾过路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最终在单元楼下停稳。
一路无话。
叶听眠推开车门，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裹紧了身上那件不属于她的、宽大的羽绒服，是严浩翔坚持让她穿着回来
苏静檀锁好车，母女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楼道，坐上电梯。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数字跳动的微弱光芒和机械运行的轻响。
叶听眠靠在轿厢壁上，眼皮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消耗让她只想立刻倒在床上。
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
叶听眠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手指已经搭上了冰凉的金属门把。
苏静檀眠眠
苏静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和……犹豫。
叶听眠的动作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拧动门把的手。
苏静檀站在玄关暖黄色的灯光下，身影被拉得有些长。
她没有看叶听眠，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
苏静檀今天晚上……在派出所，你提出不谅解
她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叶听眠依旧背对着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确实对警方明确表示了不接受调解，要求依法处理苏予微。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积压太久后的决断。
苏静檀停顿了很久，久到叶听眠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
准备拧开门进去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静檀……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羽毛落地，却又重重地砸在叶听眠的心上。
她猛地转过身。
苏静檀依然站在那里，没有看她，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和憔悴，那双总是锐利精明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后知后觉的痛楚，还有一丝……无所适从的茫然。
苏静檀是我……太疏忽了
苏静檀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她似乎想维持平静，却难以控制
苏静檀我只顾着……让你按照我认为最好的路走，让你独立，让你坚强……却从来没想过，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叶听眠，对上女儿那双在灯光下清澈见底、却写满了疲惫的琥珀色眼睛。
苏静檀我不知道苏予微……从那么早开始就……我更不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
苏静檀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苏静檀我……对不起你，眠眠
说完这些话，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微微垂下了头，肩膀几不可察地垮塌了一点点。
那个总是强势、冷静、仿佛无坚不摧的苏静檀，此刻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叶听眠静静地听着，看着母亲脸上那清晰的难过
没有预想中的释然或者激动，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夹杂着一点酸涩的疼。
她看着苏静檀，看了很久。
然后，她松开握着门把的手，朝着母亲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脚步很轻，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在苏静檀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苏静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有些讶异地抬起头。
叶听眠的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之前的冷漠和疏离也淡去了不少，只剩下一种带着倦意的、近乎温柔的平静
她伸出手，不是去拥抱，而是轻轻拉住了苏静檀垂在身侧、有些冰凉的手。
苏静檀的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叶听眠稍稍用力握住了。
叶听眠妈
叶听眠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不再有之前的尖锐和抵触
叶听眠都过去了
她顿了顿，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继续说道
叶听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叶听眠只是……你的方式，让我觉得很累，也很……孤单
她的语气很平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指责，也没有委屈，只是把自己真实的感受说了出来。
苏静檀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反手握紧了女儿的手，力道很大，指尖冰凉。
叶听眠以后……
叶听眠微微歪头，靠在了一旁冰凉的墙壁上，像是累极了，声音也更轻了些
叶听眠以后如果我遇到事情，会试着告诉你
叶听眠但你……也别再只是告诉我‘要坚强’了，行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弱的、试探性的期待，像小心翼翼伸出触角的小动物。
苏静檀看着女儿疲惫却温柔的脸，看着她眼中那点小心翼翼的希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胀得厉害。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
苏静檀好……妈知道了
叶听眠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松开苏静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叶听眠我累了，先去睡了
她说着，转身重新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她的脚步虽然依旧疲惫，却似乎轻快了一点。
苏静檀站在原地，看着女儿关上房门，听着里面传来轻微的落锁声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女儿握过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走到叶听眠的房门外，抬起手，似乎想敲门，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将手掌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站了许久，她才转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杯子，放进了微波炉。
微波炉运作时发出的嗡嗡声，成了深夜里唯一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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