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办公室,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陈年文件的味道。林述站在班主任宽大的办公桌前,背脊挺直,像一棵扎根于冰原的冷杉。他脸上没有任何学生面对师长的惶恐或不安,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漠然的疏离。
班主任的脸色依旧难看,手指敲着桌面:“林述,叫你来是最后提醒你。沈昭那个孩子……情况特殊,心思也重。你成绩好,前途光明,不要被她影响,陷进去耽误了自己!学校有责任……”
“我没有被影响。” 林述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桌面上,瞬间打断了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教。
班主任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顶撞。
林述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带着错愕和愠怒的眼睛,继续说道,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的成绩,我的状态,我的选择,都和她无关。是我主动靠近她,是我选择帮她,是我……”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喜欢她。”
“喜欢”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没有任何少年人的羞涩或激动,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宣告主权的冰冷重量。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噎住:“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她那种家庭,那种心理状态……”
“那是她的事。” 林述再次打断,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我的事,不需要您费心。您只需要知道,” 他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冰锥,清晰地钉在班主任脸上,“如果因为您的‘提醒’、‘警告’,或者任何试图‘通知家长’的行为,影响了她的状态,让她感到不安或痛苦——”
他停顿了一下,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么,我不介意‘被影响’一回。”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威胁的意味,“比如,突然对学习失去兴趣,或者……在重要的竞赛中发挥失常。您觉得,学校和我的‘前途’,更在意哪一个?”
冰冷的逻辑,精准地切中了要害。班主任的脸色由红转白,手指僵在桌面上,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林述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阴郁天才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林述不再多言,微微颔首,算是完成了这次“谈话”。转身离开办公室,背影挺拔而决绝。他不在乎班主任怎么想,他只在乎结果——沈昭不会再因为这种无聊的“警告”而担惊受怕。至于那个“通知家长”的威胁?他有的是办法让它变成一句空话。冰冷的怒意在他心底沉淀,化为更坚实的保护壁垒。
表白之后,林述身上某种无形的枷锁仿佛被解开了。那份深藏于冰冷理智下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以一种更直接、更坦然的方式流淌出来。
放学路上,他不再仅仅让沈昭抓着他的衣角。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穿过她微凉的指尖,将她的手牢牢地、不容拒绝地握在自己掌心里。动作流畅,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宣告意味。他的手掌宽大,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指腹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
沈昭起初还有些不习惯的僵硬,指尖微微蜷缩。但当林述收紧手指,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传来时,她便顺从地放松下来,任由他牵着,穿行在黄昏的街道上。阳光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出长长的影子,紧密相连。世界依旧灰暗,但她手中握着的,是唯一的、真实的锚点。
在图书馆安静的角落,当沈昭对着题目苦思冥想时,林述的手会极其自然地覆盖在她放在桌面的左手上。不是简单的交握,而是用拇指指腹,带着一种缓慢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细腻的皮肤。那细微的触感像电流,带着令人心悸的亲密,瞬间驱散了沈昭解题的焦躁和脑中盘踞的杂念。她抬起头,撞进林述专注凝视她的深眸里,脸颊微微发烫,却不再躲闪。
他注视她的时间越来越长,目光也更加直白、更加贪婪。不再是隐晦的观察,而是带着一种全然的、宣告式的占有。当沈昭被他看得耳根通红,带着一丝羞怯回望过来,试图用眼神询问时,林述会直接起身,绕过桌子。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俯下身,手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圈进怀里。拥抱来得强势而紧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沈昭的脸颊被迫埋在他胸前,鼻息间全是他干净清冽的气息和沉稳有力的心跳。这拥抱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占有感,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和……归属。
“我的。”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是疑问,是陈述。像在所有权证书上盖下最清晰的印章。
沈昭在他怀里,感受着那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力道,心底却涌起一股滚烫的暖流。她不再僵硬,反而极其轻微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胸口,像一种无声的、全然的交付。她喜欢这种被他宣告、被他占有的感觉。这让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飘零的落叶,而是被牢牢系在了一棵强大而唯一的树上。
沈昭那本泛旧的日记本,也悄然翻开了新的篇章。字迹虽然依旧带着一点无力感,但笔触明显更加舒展,甚至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雀跃。
新的一页,不再是简单的记录:
“放学路上,林述……牵我的手了。” 字迹末尾,画了一只小小的、线条简单的、交握的手。
“图书馆,他摸我的手背……很久。痒痒的,但是……不想他停。” 字迹有些潦草,似乎写的时候带着羞意。
“他……又盯着我看。被我发现了……然后……他抱我了。好紧。” “好紧”两个字写得格外用力,旁边甚至晕开一小片墨点,像是不小心戳到了。
“他说:‘我的’。” 只有这一句,却占据了半页纸。字迹工整清晰,仿佛要深深地刻进纸里。
“林述的草莓糖,特别甜。” 旁边画了一颗歪歪扭扭、却涂得格外红的草莓。
“林述的味道……干净,像雪后的松林……” 字迹轻柔,像在描述一个隐秘的梦境。
“今天阳光很好,照在林述的头发上……是金色的。” 这是第一次,她的日记里出现了阳光的颜色。
那些曾经记录的痛苦和恐惧,在日记本的后半部分几乎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林述带来的、每一个细微却让她心跳加速的亲密瞬间,以及她内心悄然滋生的、对这份亲密和占有的珍视与依赖。她一遍遍地书写着,像在加固一座名为“林述”的堡垒,每一笔落下,都让她灰暗的世界多添一分真实的色彩和暖意。
林述偶尔会瞥见她对着日记本出神,嘴角带着一丝不自知的、极其微弱的笑意。他从不询问内容,但那抹笑意落入他眼中,便成了对他所有“宣告”和“占有”行为最完美的回馈。胸腔里那股因她而生的、灼热的满足感,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温暖着他曾经只有冰冷的黑暗。沈昭是他的。这个认知,和她眼底因他而亮起的光芒,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也是他冰冷世界里,最滚烫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