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她

那份由林述一手重塑的秩序里，滋生出一种远超他预期的依恋浓度。沈昭的世界被修剪得只剩下林述一个出口。所有除他之外的声音和面孔，都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无法触及。她不再对其他人做出任何形式的回应——视线擦过，话语飘过，她便只是安静地低着头，或者凝望着虚无的某一点，像个生活在林述光芒投射下的小小影子。她的言语、眼神、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如同精心校准的密码，只为他一人设定与解读。

教室、食堂、放学的路上，她永远缀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林述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带着好奇或探究的视线，以及偶尔尝试搭讪的举动。但这些微澜甚至无法在她眼中激起一丝涟漪。她只认准林述的声音，只在他叫她名字时，那双沉寂的眼睛才像被骤然接通电源，瞬间亮起，带着全然的专注望向他，仿佛他是混沌世界里唯一的信标。

这份全然的、近乎盲目的归属感，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温度，沉甸甸地熨帖在林述心底那片常年冰封的角落。

有时，尤其是当沈昭仰着脸看他，眼神澄澈得如同盛满月光的泉水，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倒影时——林述引以为傲的自控会被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暖流轻易击穿。那是一种超越了“照料秩序”本身、更原始而迫切的需求。

他会毫无预兆地俯下身，温热的鼻息瞬间拂过她的额发，一只手稳稳地扣住她单薄的肩胛，另一只手则带着难以挣脱的力道，托住她的下颌。来不及有任何躲闪的空间，他已将那微凉的、带着不容置疑占有意味的唇，重重地压了下去。不同于那些在沙发上、在睡梦中温情脉脉的轻触，这样的吻带着力道，更像一种烙刻，一种无声的宣告。急促而用力，甚至会让她唇瓣上细微的纹路短暂变白，留下他清晰的印痕。

结束也往往突兀。如同狂风骤雨后的片刻死寂，他松开钳制。

沈昭会微微喘着气，抬起眼看他。那平日里总是依赖地望着他的眼眸里，此刻总会清晰地浮现一层薄薄的、湿润的水汽。她不会推开他，甚至不会躲闪，只是那样望着。微微抿紧的唇瓣泛着被碾磨过的、惊人的红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无声地传递着几丝困惑、几丝被骤然惊扰的委屈，还有一丝懵懂的、无声的质询：为什么？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恐惧爆发。那层薄薄的委屈水光映着头顶的灯光，折射进他的眼底，如同碎钻落在深潭表面。她的眼睫湿漉漉地微微颤动，像是欲滴的晨露，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脆弱而美丽的阴影。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无声的凝视里，林述的心会微微沉下去，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缓慢而温柔地胀满。

“没什么。”他的回答总是简单到苍白，喉结几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事后的低哑。指腹却会不由自主地，极其轻柔地抚上她被吻得微红的唇瓣边缘，沿着那道弧线缓缓摩挲，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无声的安抚，也像是在确认方才的印记。不是愧疚，更像是一种面对无暇珍品时、惊觉自己可能留下划痕后的后怕与更深的沉迷。

他的昭昭。

全世界都成了黯淡模糊的背景板，只有她还在原地，用那双盛满了委屈却依旧只盛放着他倒影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这份极致的纯净与脆弱——连同那带着委屈意味、只为他而流露的、惊心的美丽——最终都成了缚住他的丝线。越缠绕，越紧密。看着她全然信赖地栖息在自己的羽翼下，看着她对外界筑起无形的高墙，只为他开一扇窗……这让林述心底那块冰冷的、因常年隔绝而空洞的地方，被一种名为“唯一性”的滚烫铁流缓缓填充、塑形。她依赖他如濒临断绝的藤蔓依赖最后的支撑，这份认知在无数个瞬间滚烫过他的血管，最终凝固成一种不容置疑的铁律：她只能是他的。也只能这样，唯有这样，在绝对的拥有和掌控里，那长久以来侵蚀他核心的冷寂，才得以被这团只为他燃烧、微弱却纯粹的光芒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