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秦明站在高速公路的护栏外，雨水顺着他的雨衣帽檐滴落，在脚边积成一个小水洼。警戒线在风中飘摇，红蓝相间的警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将整个事故现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色彩中。
"秦法医，这边。"一名穿着雨衣的警员向他招手。
秦明迈过积水，走向那辆已经扭曲变形的白色轿车。车头完全凹陷，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死者是女性，初步判断是车速过快撞上护栏，然后被甩出车外。"刑警队长陈昊走过来，雨水顺着他的络腮胡子往下流，"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交通事故。"
秦明没有回答，他蹲下身，戴上橡胶手套，轻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雨水冲刷着死者苍白的脸，黑发黏在脸颊上，眼睛半睁着，仿佛还在注视着什么。死者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左手腕上戴着一块已经停转的银色手表。
"死亡时间？"秦明问道，手指轻轻按压死者颈部的尸斑。
"大约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报警的是路过的货车司机，三点二十分打的110。"陈昊回答。
秦明点点头，继续检查尸体。当他抬起死者的右手时，突然停住了动作。在死者右手腕内侧，有一个几乎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套着一个倒三角形，线条细而深，像是用某种尖锐工具刻上去的。
他的呼吸一滞，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个符号他太熟悉了。
"怎么了？"陈昊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什么。"秦明迅速放下死者的手，用身体挡住陈昊的视线，"我需要把尸体带回实验室做详细检查。"
"就是一起普通车祸，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陈昊皱眉。
秦明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法医的职责就是确认每一处细节。万一这不是意外呢？"
陈昊耸耸肩："随你吧。不过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初步报告。"
当其他警员忙着拍照取证时，秦明悄悄用手机拍下了死者手腕上的符号，然后从死者毛衣领口处捏起一根几乎不可见的红色纤维，小心地装入证物袋藏进口袋。
回到法医中心，秦明将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关上门，终于能够仔细检查。他打开无影灯，苍白的光线下，死者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
"让我看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秦明低声说道，拿起解剖刀。
三个小时后，秦明摘下口罩，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解剖结果证实了他的怀疑——死因并非车祸撞击。在死者后脑勺处，有一个直径约5毫米的圆形伤口，周围有轻微灼伤痕迹。这种伤口他很熟悉，是高压电击器造成的。而且死者血液中的酒精含量高达1.8mg/ml，远超醉驾标准，但胃内容物中却没有检测到酒精。
"有人给她注射了酒精..."秦明喃喃自语。
更奇怪的是，死者的指甲缝里有少量黑色粉末，经初步检测是某种燃烧后的灰烬。而那个神秘的符号，经过清洗后清晰可见，边缘整齐，显然是生前刻上去的。
秦明打开电脑，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十年前他妹妹秦月失踪案的资料。他滚动鼠标，停在一张照片上——秦月最后被监控拍到的画面，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右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个类似的符号。
"同样的符号..."秦明的手指紧紧握住鼠标，"这不是巧合。"
他打开警方数据库，输入死者的车牌号。信息很快跳出来：林小婉，32岁，阳光心理咨询中心执业医师。住址是城市花园小区B栋1702。
秦明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一张职业照，林小婉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看起来专业而温和。他的目光移到教育背景一栏：XX大学心理学系硕士。
"XX大学..."秦明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那是他妹妹就读的大学，而且两人是同届。
他颤抖着手点开林小婉的社交账号。在一张五年前的校友聚会照片中，他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林小婉，而在她旁边，赫然是微笑着的秦月。
"她们认识..."秦明感到一阵眩晕，"她们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符号会指引你找到真相。——K"
秦明盯着这条信息，心跳加速。他迅速回拨过去，但提示是空号。
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秦明走到窗前，看着玻璃上蜿蜒流下的雨水。十年了，他终于又抓到了那个带走他妹妹的恶魔的尾巴。
他回到电脑前，调出城市地图，标记出林小婉车祸地点、心理咨询中心和住址的位置。然后他打开一个隐藏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十年来他收集的所有关于那个神秘符号的信息。
"倒三角符号，最早出现在十五年前的'晨星教'案件中..."秦明念着笔记内容，"该教派信徒相信通过特定仪式可以'净化'灵魂..."
他的研究被敲门声打断。
"秦医生，陈队长找您。"助理在门外说道。
秦明迅速合上笔记本："让他稍等，我马上出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林小婉，轻声道："我会找出谁对你做了这些。"
当秦明推开办公室门时，陈昊正不耐烦地踱步。
"初步报告呢？"陈昊直接问道。
"死因是电击导致的心脏骤停，车祸发生在死后。"秦明平静地说，"这是一起谋杀案，伪装成交通事故。"
陈昊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什么？你确定？"
"非常确定。"秦明递过一份文件，"详细报告在这里。死者体内被注射了大量酒精，后脑有电击痕迹。我建议立案调查。"
陈昊快速翻阅报告："妈的，我就知道雨天没好事。"他抬头看向秦明，"你有什么线索吗？"
秦明犹豫了一秒，摇了摇头："目前只有这些医学证据。需要调查死者生前的活动和人际关系。"
"行，我派人去她家和单位看看。"陈昊合上文件，"你继续分析其他物证，有发现立刻通知我。"
等陈昊离开后，秦明锁上门，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红色纤维和符号照片。他没有把这些交给陈昊，因为他知道警方调查会走常规路线，而他要追查的是那条隐藏在正常世界之下的暗线。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来自"K"的信息：
"今晚11点，老钢厂4号仓库。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就别告诉任何人。"
秦明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十年来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他看了看表——晚上8点37分。足够他做一些准备了。
秦明打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把小型手枪和备用弹夹。自从妹妹失踪后，他就申请了持枪许可，但从未真正使用过。希望今晚也不会用到。
他脱下白大褂，换上黑色夹克，将枪别在后腰。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妹妹的照片——秦月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那是她失踪前一周拍的。
"等我，月月。"秦明轻声说，"哥哥这次一定会找到你。"
夜色如墨，雨依然下着。秦明驱车驶向城市废弃的工业区，那里有已经停产二十年的老钢厂。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那个神秘的符号和林小婉的死，终于将他引向了这条黑暗的道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或许就是他寻找了十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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