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废弃钢厂的铁皮屋顶，发出空洞的回响。秦明将车停在三百米外的树林边，徒步穿过杂草丛生的空地。手枪沉甸甸地贴在后腰，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衬衫传来。
老钢厂4号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厂区最北端，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像一张无声邀请的嘴。秦明在门口停下，从口袋里掏出橡胶手套戴上，然后取出手机，关闭了闪光灯和声音。
"有人吗？"他低声呼唤，声音迅速被黑暗吞噬。
没有回应。秦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闪身而入。仓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月光透过破碎的天窗洒落，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废弃机械轮廓。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明的法医本能立刻警觉起来。他循着气味向前走去，脚下不时踢到散落的金属零件。在仓库中央，一块相对空旷的区域引起了他的注意。地面上用白粉笔画着一个巨大的圆圈，内部是一个与死者手腕上相同的倒三角符号，直径约两米。
"祭坛..."秦明喃喃自语。
圆圈中央摆着一张低矮的木桌，上面铺着黑色绒布。秦明走近，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桌上的物品：三根燃尽的红色蜡烛，一个银质小刀，一只玻璃碗里盛着暗红色液体——很可能是血。桌子边缘放着一个发卡，粉色的小熊造型。
秦明的手指颤抖起来。他认得这个发卡——是秦月十五岁生日时他送的礼物。
"果然和月月有关..."他小心地用证物袋将发卡收起，然后拍下祭坛的全景照片。
就在他弯腰检查桌下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有人在他身后。
秦明猛地转身，同时伸手去摸后腰的手枪。但来人的动作更快，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他手腕上。剧痛传来，手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别动，法医先生。"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我不是你的敌人。"
借着月光，秦明看清了袭击者——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高瘦男子，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警惕的光。男子左手持一把战术匕首，右手正将秦明的手枪踢到远处。
"K？"秦明试探地问，同时悄悄活动着发麻的右手。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退后两步，保持安全距离："你不该一个人来。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谁？晨星教？"秦明故意说出这个名字，观察对方的反应。
口罩男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但这很危险。"他弯腰从靴筒里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扔到秦明脚下，"林小婉死前调查的资料。看完销毁。"
"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谁？"秦明没有立即去捡信封。
"十年前，我妹妹也是受害者。"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我叫柯凡，曾是特别行动组的。现在...只是个想复仇的幽灵。"
秦明突然想起什么："柯凡...三年前那个被开除的缉毒警？"
柯凡没有否认，只是急促地说："听着，林小婉发现了他们的新仪式地点。她联系我想曝光，但还没来得及..."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现在他们知道你在查这个案子。陈昊身边有他们的人，别相信任何人。"
"陈昊？不可能！"秦明脱口而出。他和陈昊共事五年，那个脾气火爆但正直的刑警队长怎么会...
"证据在信封里。"柯凡突然转头看向门口，"有人来了。从后门走，快！"
秦明捡起信封塞进内袋，犹豫了一秒，然后冲向自己的手枪。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枪柄时，仓库大门被猛地踹开，刺眼的手电光柱扫射进来。
"警察！不许动！"
秦明听出是陈昊的声音。他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陈昊真的有问题...
"走！"柯凡低吼一声，突然向门口方向投掷出一个烟雾弹。浓烟瞬间充满了整个仓库。
秦明趁机抓起枪，按照柯凡的指示向后门跑去。身后传来陈昊的咒骂声和警员的咳嗽声。就在他即将冲出后门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他狠狠撞在墙上。
"抓到你了，小老鼠。"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秦明感到冰冷的金属抵住他的太阳穴——是枪口。在烟雾中，他勉强看清袭击者戴着警用面罩，但露出的眼睛让他莫名熟悉。
"你是谁？"秦明咬牙问道。
"净化者。"男人轻笑，手指扣上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闷响，持枪男子突然向前扑倒。烟雾中，柯凡手持一根铁管，向秦明使了个眼色："快走！"
秦明没有犹豫，冲出后门钻入雨中。他狂奔了十分钟，直到确认没有追兵才停下，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息。内袋里的信封安然无恙。
回到车上，秦明没有立即发动引擎。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照片和几页手写笔记。最上面的照片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林小婉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背对着镜头，但那件白色连衣裙和发型，分明就是秦月！
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青松街47号，以及一个日期——三天后的满月之夜。
秦明翻看剩下的资料，大多是林小婉手写的记录，内容支离破碎：
"患者M，反复梦见倒三角...提到'净化'仪式..."
"晨星重生？新领袖比老教主更危险..."
"月月的发卡怎么会...必须找到那个地下室..."
最后一张纸条上潦草地写着："满月之夜，他们会在老地方举行'升阶仪式'。如果我没回来，请把资料交给秦明——他知道符号的含义。"
秦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林小婉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而且指名要他来接手调查。为什么是他？仅仅因为他妹妹是受害者之一？还是因为...他法医的身份？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他们发现资料不见了。你的住所已不安全。——K"
秦明咒骂一声，立刻发动车子。他需要一个新的落脚点，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检查林小婉的办公室和住所，赶在警方彻底封锁前。
第二天清晨，秦明顶着黑眼圈走进法医中心。他整晚没睡，先是在24小时网吧研究了柯凡给的资料，然后换了三家汽车旅馆才确定没被跟踪。
"秦医生，陈队长找你三次了。"助理小李递来一杯咖啡，"看起来很生气。"
秦明接过咖啡，强作镇定："告诉他我做完尸检报告就去见他。"
关上门，秦明立刻打开电脑，调出林小婉的详细档案。阳光心理咨询中心位于市中心一栋老式写字楼，营业时间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现在是八点半，他有足够的时间赶在员工上班前潜入。
二十分钟后，秦明站在写字楼后门的消防楼梯前。柯凡的资料里有一把钥匙和详细的办公室平面图。三楼洗手间的窗户锁是坏的——这是最佳的潜入点。
攀爬比想象中顺利。秦明戴上准备好的乳胶手套和鞋套，轻松撬开洗手间窗户翻了进去。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清洁工的推车停在角落里。
307室，阳光心理咨询中心。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秦明闪身而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办公室被翻得乱七八糟，文件散落一地，书架倾倒。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用红色颜料画着的巨大倒三角符号，足有一人高，颜料还未完全干透，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昨晚有人来过..."秦明轻声自语，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玻璃。
他径直走向林小婉的办公桌。抽屉被暴力撬开，但暗格似乎未被发现——这是柯凡资料里提到的。秦明按照指示按下桌底一个隐蔽的按钮，一块木板应声弹开。
暗格里是一个U盘和一本黑色笔记本。秦明刚把这两样东西塞进口袋，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躲到门后，屏住呼吸。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穿着保洁制服的女人推着吸尘器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疲惫，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后的秦明。
趁着保洁员背对着他调试吸尘器的空档，秦明猫腰溜出了办公室。直到安全回到车上，他才长舒一口气，掏出战利品。
U盘设有密码，暂时打不开。但笔记本可以立即查看。翻开第一页，秦明就看到一行醒目的红字：
"他们选中了新的祭品——市立医院儿科护士长苏芮，满月之夜。"
秦明的心跳加速。又一个名字，又一个潜在的受害者。而且时间紧迫——距离满月只有三天了。
他正准备继续翻阅，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昊。
"秦明，你到底在哪？"陈昊的声音里压着怒火，"林小婉案发现新证据，需要你立刻回来看一下。"
"什么证据？"秦明警觉地问。
"一根红色纤维，和你昨天偷偷藏起来的那根一模一样。"陈昊的话让秦明浑身冰凉，"别装了，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局里解释清楚！"
电话挂断了。秦明握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陈昊怎么知道他藏了纤维？真的有监控，还是...柯凡警告他的"内鬼"在试探？
无论如何，他必须回去面对陈昊。但在那之前，他需要把U盘和笔记本藏好。
秦明发动车子，同时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市立医院会一会那个叫苏芮的护士长。如果林小婉的记录是正确的，这个女人的生命正在倒计时。
而这一次，他或许能赶在凶手之前，救下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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