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银行大厅的冷气开得很足。阮软正在整理贷款文件,后颈突然泛起一阵战栗——那种被野兽盯上的直觉。她抬头,透过玻璃幕墙看见马路对面停着辆黑色迈巴赫,车窗半降,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陆明川。
手中的文件夹啪嗒掉在地上。七年未见,那个曾让她噩梦连连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朝她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像在说"抓到你了"。
"阮经理?"实习生小林疑惑地捡起文件,"您脸色好差。"
"没事。"阮软强自镇定,"帮我跟王总说一声,下午的会我请假。"
她从后门溜出银行,刚拐进小巷就被一股大力拽进角落。柯辰不知何时埋伏在此,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已经按在腰间枪套上:"别回头,跟我走。"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阮软被他半搂着疾步穿过迷宫般的后巷,直到坐进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
"他什么时候——"
"今早的航班。"柯辰猛打方向盘,"我收到消息时他已经到银行了。"方向盘被他捏得咯吱响,"该死,应该提前告诉你。"
车子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阮软从未去过的公寓楼下。电梯需要虹膜识别,柯辰弯腰让她对准扫描仪时,嘴唇擦过她耳垂:"安全屋,登记在你名下。"
2801室的门一开,阮软就愣住了——装修风格与他们婚房一模一样,连沙发上的针织毯都是同款。茶几上摆着她最爱的茉莉花,新鲜得还带着水珠。
"每周换。"柯辰简短解释,拉她到窗前,"看。"
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迈巴赫仍停在原位。柯辰递给她望远镜,放大后的画面让阮软胃部抽搐——陆明川在看她落在办公桌上的保温杯,手指暧昧地摩挲杯口她喝过的地方。
"变态!"阮软恶心地放下望远镜。
柯辰眼神阴鸷,掏出手机发了条语音:"B方案,立刻。"
不到五分钟,三辆警车突然包围迈巴赫。阮软看着陆明川从容不迫地下车接受检查,甚至对警察笑了笑。那笑容让她毛骨悚然——和七年前他收拾完欺负她的混混后,转头对她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样。
"没用。"柯辰冷笑,"他早洗白了。"
他打开平板调出一份档案。陆明川,29岁,陆氏集团少东家,名下资产过百亿。照片里的他西装革履,哪还有当年那个堵在她放学路上的偏执少年模样。
"为什么现在出现?"阮软声音发抖。
柯辰沉默片刻,点开另一则新闻:《陆氏集团进军S市金融业》。配图是陆明川与市长握手的照片,日期是三天前。
"冲你来的。"柯辰的指节泛白,"七年没放弃。"
这句话让阮软如坠冰窟。七年前她转学来S市,以为终于摆脱了陆明川的纠缠。那个说"软软只能是我的"的少年,那个把她同桌打进ICU的疯子,如今披着精英皮囊回来了。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她昨天和柯辰在婚纱店门口的合影。附言:【婚纱很丑,配不上你】
柯辰一把抢过手机砸向墙壁,零件四溅。他深呼吸几次,突然单膝跪地握住阮软冰凉的手:"婚礼提前。"
"可是——"
"明天。"柯辰眼神决绝,"教堂已经安排好。"
阮软想说这太仓促,想说请柬都没发完,但当她看到柯辰眼中罕见的慌乱时,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她点点头,被他用力拥进怀里,紧到肋骨发痛。
"他不会得逞。"柯辰在她耳边低语,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我保证。"
夜幕降临,柯辰去书房接电话。阮软蜷在沙发上,七年来的噩梦如潮水涌来——陆明川把情书塞进她书包,陆明川把靠近她的男生拖进小巷,陆明川在她拒绝后笑着说"软软,我们来日方长"...
"喝点东西。"柯辰不知何时回来,递给她杯热牛奶,"加了蜂蜜。"
牛奶杯底压着张纸条:【房间有监听】。阮软心头一凛,注意到柯辰的目光扫过墙角装饰画——那里肯定藏着摄像头。
"我累了。"她配合着演戏,"明天还要试婚纱呢。"
柯辰抱她去卧室,在她手心快速写下:【睡,我守夜】。关灯后,阮软听见极轻的"咔嗒"声——柯辰给门上了某种机关锁。
月光透过纱帘,勾勒出柯辰坐在窗前的剪影。他脱了外套,腰间枪套和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手里拿着平板不断切换监控画面——银行、公寓、甚至星星寄养的宠物店,全部处于实时监控中。
后半夜阮软迷迷糊糊感觉床垫下沉。柯辰和衣躺在她身侧,一只手轻拍她后背,像哄孩子般温柔,另一只手却仍握着枪。
"睡吧。"他耳语,"有我在。"
这句话曾让她安心,此刻却像某种残酷预言。阮软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这场争夺从未结束——七年前是陆明川单方面的追逐,现在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而她,始终是那个战利品。
晨光微熹时,阮软被吻醒。柯辰已经穿戴整齐,黑色西装衬得他越发挺拔,胸前别着新郎胸花。
"今天。"他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你成为我的妻子。"
阮软想笑,眼泪却先流下来。柯辰用拇指抹去她的泪,突然从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差点忘了。"
盒子里是对珍珠耳环,与她母亲留给她的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
"找到的。"柯辰帮她戴上,避重就轻,"婚礼总要有娘家首饰。"
阮软突然明白他消失的那三天去了哪里——一定是回A市翻遍了她旧家的每个角落。这个从不信神的男人,正用他的方式补全她人生中所有缺憾。
教堂比想象中热闹。周雨晴穿着伴娘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时差点打翻捧花:"你们疯了吗?突然提前——"
柯辰一个眼神让她闭嘴。阮软注意到教堂四周站着不少陌生面孔,虽然穿着便装,但耳麦和警惕的眼神出卖了他们——是柯辰安排的安保。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时,阮软挽着柯辰的手臂发抖。不是紧张,而是她看见了最后一排的陆明川——他穿着考究的银灰西装,手里把玩着一枝白玫瑰,朝她举杯示意。
柯辰的手指在她臂弯收紧,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行。神父的祝词,交换戒指的仪式,签字的流程,一切快得像按了加速键。直到柯辰掀开她的头纱吻下来,阮软才确信这不是梦。
"礼成。"神父宣布。
掌声中,陆明川突然起身。整个教堂瞬间安静,阮软感觉柯辰的肌肉绷成石块。陆明川却只是将白玫瑰放在空座位上,转身离去前对她做了个口型:
"恭喜。"
这两个字比任何威胁都可怕。阮软死死攥住柯辰的手,直到宾客散去才瘫坐在长椅上。
"他到底想干什么?"
柯辰解开领口纽扣,露出锁骨处因紧绷而更加狰狞的黑曼巴纹身:"宣战。"
当晚的"婚宴"只有周雨晴一个客人。柯辰亲自下厨做了意面,却几乎没动叉子,全程盯着平板上跳动的监控画面。阮软强迫自己吃了几口,突然刀叉掉在地上——监控里,陆明川站在他们婚房门口,手里拿着个礼物盒。
柯辰立刻拨通电话:"执行C方案。"
五分钟后,画面中的陆明川被突然出现的"物业人员"请离。他并不反抗,只是将礼物盒挂在门把手上,对着隐藏摄像头微微一笑。
盒子里是套精致茶具——与七年前阮软不小心打碎的那套一模一样。附卡写着:【七年礼物,我的新娘】
阮软冲进卫生间干呕。那是陆明川母亲生前最爱的茶具,当年她拒绝他时不小心碰碎,少年笑着安慰"没关系",第二天就把她同桌的右手碾成了肉泥。
柯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明天搬去安全屋。"
"没用。"阮软绝望地说,"他总能找到我...以前就这样..."
柯辰扳过她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我不是那些被你保护的同学。"他擦掉她脸上的泪,"我是柯辰。"
这句话像剂强心针。阮软想起眼前男人的身份——不是普通新婚丈夫,而是让整个黑道闻风丧胆的黑曼巴。她突然为陆明川感到一丝悲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
深夜,阮软被噩梦惊醒,发现柯辰不在床上。书房亮着微光,她赤脚走近,听见柯辰在低声通话:
"...陆氏在东南亚的赌场...对,证据要确凿...他父亲也一样..."
察觉到她的存在,柯辰立刻挂断,张开手臂。阮软钻进他怀里,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他刚才肯定动过枪。
"解决了吗?"她小声问。
柯辰吻了吻她发顶:"睡吧,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这句话本该让她安心,阮软却莫名心慌。她抬头看柯辰的眼睛——那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某种决绝的冷静,像猎手在发动最后一击前的沉默。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阮软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当她看向无名指的婚戒,看向身旁这个为她与恶魔对抗的男人,突然无比确信:
这一次,被掠夺的绝不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