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病房外间却飘来一阵奇怪的焦糊味。
林晚舟靠在床头,望着半掩的门缝,忍不住蹙起眉——那味道像是某种东西烧糊了,还夹杂着生米的腥气。
“咳咳……”她掩住口鼻轻咳两声,刚想按铃叫护士,就见沈砚推门进来,身上还系着件明显不合身的粉色围裙,围裙下摆沾着几粒白胖的米粒,左胸口甚至蹭了块焦黑的印记。他手里端着个砂锅,砂锅沿还挂着黏糊糊的粥渍,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
“你……”林晚舟愣住了,一时没说出话来。
眼前的沈砚和平时那个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商界帝王判若两人,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倒像个第一次进厨房的毛头小子。
沈砚把砂锅往床头柜上一放,动作有些僵硬,耳根悄悄泛红:“护士说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我……”他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按你之前写的菜谱,熬了点山药瘦肉粥。”
林晚舟看向砂锅,里面的“粥”堪称惨不忍睹——山药块切得大小不一,有的还带着皮;瘦肉丁炒得黑乎乎的,混在半生不熟的米粒里,上面甚至漂着一层焦沫。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赶紧抿住,怕伤了他的面子。
“沈总日理万机,怎么还亲自下厨了。”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目光却忍不住在他围裙上的米粒上打转。
沈砚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指着砂锅解释:“菜谱上说要先把米泡半小时,我泡了。瘦肉要提前用料酒腌,我也腌了。
但……”他皱了皱眉,像是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粥底总是糊锅,山药也煮不烂。”
林晚舟想象了一下他在小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大概是一手抓着菜谱,一手笨拙地搅着锅铲,火开太大烧糊了底,慌里慌张关火时又洒了一半出来。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像被温水浸过似的。
“我试试?”她伸出手。
沈砚眼睛亮了亮,连忙把勺子递给她。
林晚舟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米是夹生的,瘦肉带着点焦苦味,山药倒是意外地甜糯。
味道确实算不上好,却奇异地不让人反感。
“怎么样?”沈砚紧张地看着她,像等待评分的学生。
“还行。”林晚舟咽下嘴里的粥,认真地说,“山药挺甜的。”
沈砚明显松了口气,嘴角偷偷扬起一点弧度,又很快压下去,转身想去收拾砂锅:“不好吃就别勉强,我让厨房重新做。”
“不用。”
林晚舟拉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烫,大概是刚才被热锅烫到了。
她指了指砂锅,“再给我盛半碗吧,刚好有点饿了。”
沈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碗,小心翼翼地盛了小半碗,还特意挑了几块没糊的瘦肉和山药放进去。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那身狼狈的粉色围裙镀了层金边,他低头盛粥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林晚舟小口喝着粥,看着他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好反复摩挲着围裙带子。
她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总是冷着脸,说一不二,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笨拙的一面。
“沈砚,”她忽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从没做过饭?”
沈砚老实点头:“嗯,家里有厨师,公司有食堂。”
顿了顿,他补充道,“但护士说,病人吃熟悉的味道会好得快,我想你平时做的粥,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
林晚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他不是心血来潮,是真的记着她以前随口提过的“生病时就想喝家里的粥”。
她看着碗里虽然卖相不佳、却满是诚意的粥,忽然觉得,这大概是她喝过的,最特别的一碗粥。
“下次……”
她顿了顿,脸颊有点热,“下次我教你吧,米要先煮开再转小火,山药切薄点更容易熟。”
沈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满了星光:“好。”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之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山药的甜香。
林晚舟低头喝着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也不是那么难接近。
而沈砚看着她小口喝粥的样子,悄悄把围裙上的米粒摘下来,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比签下任何一笔大合同都要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