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摸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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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隔着一张纸巾、笨拙而轻柔的触碰，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开。余妍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皮肤的温热和那圈齿痕的轮廓，这份清晰的触感让她更加无地自容，道歉的话音也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林高远没有动。他垂眸看着那只按在自己手背上的、带着明显不安的小手，感受着她指尖传递过来的那份小心翼翼和真实的歉意。心底某个角落，因她昨晚醉后委屈控诉而翻涌的心疼，以及今早被她“欺负”时无奈的纵容，在这一刻奇异地融合、沉淀，化作一种更为温软的情绪，悄然包裹住他冷硬的心防。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也默许了这份带着羞怯的安抚。

余妍像是被烫到般飞快地缩回手，纸巾轻飘飘地落在桌上。她重新拿起勺子，埋头专心对付那碗重新热过的粥，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只是那红透的耳根暴露了她内心的兵荒马乱。房间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响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微妙而略显尴尬的气氛。

一顿早餐在沉默中结束。林高远利落地收拾好残局，将垃圾打包扔进垃圾桶。

“走吧，送你回学校。” 他拿起车钥匙，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简洁。

余妍点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退房，下楼，坐进车里。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带着些微暖意。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两人都没再提昨晚的醉语、今早的“欺负”和那个清晰的牙印，但那些无形的存在感，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强烈地弥漫在空气中。

车子平稳地驶向余妍的大学。距离训练基地的晨训集合时间越来越近，林高远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没有催促，依旧将车开得很稳。

终于，熟悉的校门出现在视野里。林高远将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林荫道旁。

“到了。” 他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她。

“嗯。” 余妍也解开安全带，低着头去开车门，“谢谢你的……早餐。还有……昨晚。”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嗯。” 林高远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还有些凌乱的发顶。晨光透过车窗，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跳跃，勾勒出毛茸茸的光晕。也许是那光晕太柔和，也许是此刻车内过于安静的气氛卸下了他一部分防备，又或许是心底那份刚刚破土而出的、名为“珍视”的情绪在作祟——在林高远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抬了起来。

余妍正欲推开车门，忽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股温热而轻柔的触感。

她身体瞬间僵住！

林高远的手掌宽大，带着薄茧，是长期握拍磨砺出的粗糙感。此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带着一种近乎生涩的、小心翼翼的力道，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他没有用力，只是掌心虚虚地覆盖着，指尖甚至有些僵硬地微微蜷曲，然后，非常非常轻地，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向下**揉了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余妍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电流从头顶瞬间窜遍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温热的手掌上。那轻柔的、带着点笨拙的揉动，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酥麻和暖流！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连呼吸都停滞了。这个动作……太亲昵了！完全超出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任何界限！

林高远似乎也怔住了。当掌心触碰到她柔软发丝的瞬间，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个完全未经思考、几乎是本能般的动作，让他自己也心头一震！他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女孩瞬间僵硬的身体，以及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灼热温度从她头顶传递过来。一股陌生的、带着点慌乱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收回手！

然而，就在他指尖微动，准备撤离的刹那——

余妍猛地抬起头！

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眼睛瞪得圆圆的，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羞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脆弱悸动。她就这样直直地撞进林高远深邃的眼眸里，那里也带着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愕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林高远的手还僵在半空，保持着那个揉发的姿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那份纯粹的震惊和羞赧，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扫过他刚才同样慌乱的心房，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点痒意的悸动。

“你……” 余妍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质问？还是……别的？

林高远率先移开了视线，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略显僵硬地收了回来，握成拳，掩饰性地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耳根再次泛起可疑的红晕。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声音却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头发乱了。”

这个解释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余妍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和微红的耳根，心里那点惊愕和羞窘，突然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这个一向冷硬、像块冰一样的男人，居然……会摸她的头？还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林高远有点……陌生，又有点……说不出的可爱？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颊更烫了。她慌忙低下头，胡乱地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声音细若蚊蝇：“……知、知道了。”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而暧昧。

就在这时，林高远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车厢内几乎凝滞的空气。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队里打来的催训电话。

“我……” 他刚开口，余妍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快去训练吧！我走了！再见！” 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朝着校门跑去，纤细的背影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仓促和狼狈。

林高远看着她飞快消失在校门内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喂？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却没有立刻启动车子。他低头，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触感和那份奇异的温热。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悸动的余韵。

他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后视镜里，校门越来越远。那个猝不及防的“摸头杀”，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它不仅揉乱了她的头发，似乎也揉乱了某些坚固的壁垒，让一丝陌生的、带着暖意的风，悄然吹进了彼此的心房。而那个仓惶逃走的背影，和掌心残留的温度，成了这个冬日清晨，最清晰也最难以言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