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抱着药方木盒走到清雅别院的月洞门前,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白墙上。
"我在做什么..."她低头看着怀中简陋的木盒,自嘲地笑了笑。这里面不过是从各处搜罗来的偏方,哪比得上城主府重金聘请的名医?沈砚那样骄傲的人,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初春的寒意。楚清歌打了个哆嗦,转身往回走。经过荷花池时,她停下脚步,将木盒"扑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姐姐?"
身后传来碧桃惊讶的声音!楚清歌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抹了抹眼角:"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碧桃小跑过来:"李嬷嬷让我去取安神香...姑娘你怎么哭了?"
"风大,迷了眼。"楚清歌勉强笑了笑,"明日我去找嬷嬷,换个差事。"
碧桃瞪大眼睛:"姑娘要离开清雅别院?那大公子..."
"公子不是说了吗?不用我伺候了"楚清歌转身往丫鬟住的小院走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他所愿"
次日一早,楚清歌果然去找了李嬷嬷。
"你想去夫人院里?"李嬷嬷惊讶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夫人那边可不比清雅别院,规矩大着呢!"
楚清歌垂着眼帘:"奴婢听说夫人夜里难眠,想试试能否用琴音助眠。"
李嬷嬷上下打量她:"你琴艺是好,但..."
"求嬷嬷成全。"楚清歌福身行礼,声音坚定。
李嬷嬷叹了口气:"罢了,我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出乎意料,城主夫人竟一口应允。
当天傍晚,楚清歌就抱着琴来到了栖霞院…这里比清雅别院华丽许多,处处雕梁画栋,却莫名透着股冷清。
"你是宴会上那个会弹琴的丫头?"城主夫人坐在帘后,声音柔和却带着疏离,"弹一曲吧"
楚清歌恭敬应是,指尖轻抚琴弦…她弹的是一首《清心普善咒》,曲调平和悠远,如清泉流过山涧。一曲终了,帘后久久无声。
"好琴艺。"夫人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以后每晚戌时来弹两曲。"
楚清歌行礼退下,在转身时不经意瞥见帘隙中一闪而过的面容——那眉眼,与沈砚有七分相似。
而此时的清雅别院,却是一片低气压。
"人呢?"沈砚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越来越快。
小厮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回、回公子,楚姑娘调去栖霞院了..."
"栖霞院?"沈砚猛地站起身,盲杖"咣当"一声倒地,"谁准她去的?"
小厮吓得直磕头:"是、是李嬷嬷安排的..."
沈砚脸色煞白,扶着桌沿的手青筋暴起。他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公子息怒!"阿福从暗处现身,却被沈砚一把推开。
"滚!都滚出去!"
下人们慌忙退下,只留下沈砚一人在满地狼藉中喘息。他摸索着捡起盲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却在门槛处绊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公子!"阿福急忙上前搀扶。
沈砚甩开他的手,固执地自己爬起来。他站在院中,茫然地"望"着四周,突然意识到——那个总在第一时间扶住他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接下来的日子,楚清歌每晚准时到栖霞院弹琴。夫人总是坐在帘后静静聆听,偶尔会问些关于曲目的问题,却从不谈及沈砚。
这日晚间,楚清歌正弹到一半,忽听帘后传来一声轻叹:"这曲子...砚儿小时候也爱听。"
楚清歌指尖一顿,琴音微微走调。这是夫人第一次提起沈砚。
"公子...现在也喜欢。"她小心翼翼地说。
帘后沉默良久,夫人突然问道:"他眼睛...还疼吗?"
楚清歌心头一震:"公子眼睛...还会疼?"
"每到阴雨天..."夫人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当年那根簪子...有毒..."
楚清歌也没想到,就这样得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楚清歌的指尖僵在琴弦上,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她突然明白沈砚为何总是面色苍白,为何会突然高热不退——那不仅是心病,还有余毒未清!
"夫人..."她鼓起勇气,"公子最近在寻医问药,想治眼睛。"
帘子猛地被掀开,城主夫人那张与沈砚极为相似的脸上满是惊愕:"他...他愿意治了?"
楚清歌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夫人看不见,忙道:"是的,公子近日很是积极,连苏画师都请来商议针法。"
夫人的手紧紧攥着帘子,指节发白:"他恨极了我...怎会..."
楚清歌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低头抚琴。曲调不知不觉变成了那首在庙会上弹过的曲子
"这曲子..."夫人突然抬头,"是你作的?"
楚清歌轻轻点头:"随手而作,不成体统。"
"很好听。"夫人轻声道,眼里闪着泪光,"像砚儿小时候哼的调子..."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大公子他...他往这边来了!"
夫人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多少年了他都不愿踏足这里...今日怎么..."
楚清歌也愣住了。沈砚来栖霞院?那个连自己院门都很少出的人?
未及多想,院门已被推开。沈砚一身白衣立在月光下,白色绸带随风轻扬。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唇却抿得紧紧的。
"楚清歌。"他直直地"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声音沙哑,"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