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的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正窝在沙发里翻一本插画集。
「物业说停电了,麻烦你帮我看一下秦桑怎么样了,他怕黑。」
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
她皱了皱眉,抬头环顾四周——客厅的吊灯亮着,电视也正常播放,哪来的停电?
“搞错了吧……”她嘀咕着,顺手回复:「我家没停电啊?」
对方秒回:「只有6楼东户电路故障,物业在抢修了,但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明栀盯着手机,越想越不对劲。第一,物业怎么会把业主的私事委托给另一个业主?第二,这个陌生人怎么会有她的电话?第三——
秦桑怕黑?
她想起那个总是紧闭的房门,和从未露面的邻居。犹豫了一会儿,她决定给物业打电话确认。
“您好,6楼东户是不是停电了?需要帮忙吗?”
物业小哥的声音透着刻意的焦急:“对对对!电路故障,我们正在找电工,但秦先生情况特殊,能不能麻烦您先去看看?我们马上到!”
明栀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就挂断了。
这也太奇怪了。
但万一……秦桑真的需要帮助呢?
她叹了口气,抓了件外套出门。
秦桑的世界在断电的瞬间崩塌。
黑暗像潮水般淹没房间,他猛地僵住,呼吸停滞。三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被锁在漆黑的仓库里,右腿剧痛,血浸透裤管,无人回应他的呼救……
不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的手指死死抠住轮椅扶手,指节发白。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轮椅失控地撞到茶几,他踉跄着摔下来,狼狈地爬向最近的遮蔽物——书桌底下。
蜷缩在狭小空间里,他抱紧膝盖,浑身发抖。冷汗浸透后背,心跳声大得几乎震碎耳膜。
会有人来吗?
会有人发现他死在这里吗?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秦桑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明栀跟着物业小哥进门时,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秦先生?”物业小哥举着手机电筒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可能不在家?”明栀小声说。
物业小哥演技浮夸地摇头:“不可能!他平时根本不出门。您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楼下看看电工到没!”
说完,他竟直接把手机塞给明栀,转身就走,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喂!等等——”明栀傻眼了。
现在好了,她一个人站在陌生男人的黑暗公寓里,举着唯一的光源,进退两难。
“秦……秦桑?”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她小心翼翼往里走,手机光照出客厅的轮廓——简约的家具,整洁到近乎冷漠,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墙角堆着几台医疗设备,指示灯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
“你在吗?物业说停电了,我来看看……”
依旧沉默。
明栀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根本不在家…正犹豫要不要离开,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从书桌方向传来。
她蹲下身,手机光往桌下一照——
一双充血的眼睛猛地对上她的视线。
明栀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摔坐在地上。
秦桑像只受惊的野兽,死死盯着她,身体紧贴墙壁,仿佛随时准备攻击或逃跑。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你……你还好吗?”明栀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放轻,“需要帮忙吗?”
秦桑的瞳孔紧缩,摇头的幅度微不可察。
他是哑巴吗?
明栀突然想起,之前他明明在阳台说过话的。难道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失语?
她不敢靠近,只好隔着一段距离坐下,手机光朝下照在地板上,避免直射他的眼睛。
“那个……停电应该很快就好。”她努力让语气轻松些,“你要是害怕,我可以陪你等。”
秦桑没反应,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明栀开始自言自语,讲些无关紧要的事——今天的天气,楼下新开的奶茶店,她阳台上那株疯长的玫瑰……声音轻柔,像在安抚一只警惕的野猫。
“它最近长得特别快,都快爬到你家窗台了,你要是嫌碍事,我可以修剪……”
话音未落,她的脚绊到地上的电线,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她的手本能地往前撑,正好碰到秦桑裸露的手腕——
触碰的瞬间,秦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弹开,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喘息。
明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剧烈干呕起来,脖颈和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大片红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药箱,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秦桑蜷缩得更紧了,呕吐和红疹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明栀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想帮忙又不敢靠近。
“药!你需要什么药?我帮你拿!”
秦桑颤抖的手指指向远处的一个白色药瓶。明栀连滚带爬地捡起来递给他,小心地避免再次接触。
他吞下药片,呼吸渐渐平稳,但红疹未退,眼神依旧警惕。
明栀内疚得要命:“真的对不起,我这就走……”
她起身时,余光瞥见书桌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一叠素描纸,纸上隐约是……
人像?
还没等她看清,门口突然传来钥匙声——物业终于带着“电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