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骤然亮起的瞬间，明栀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的景象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物业小哥看看她，又看看桌下的秦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电路修好了，辛苦您了明小姐！”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原本昏暗的房间被刺眼的白光照亮，而躲在桌子底下的男人像是被突然暴露在聚光灯下的艺术品，每一处轮廓都清晰得令人心惊。
"天啊......"明栀在心里小声惊呼。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不是电视里那种刻意修饰的病弱美男，而是真实得让人心疼的苍白美感。秦桑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是上好的白瓷被阳光穿透。他的眉骨很高，衬得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深邃。
明栀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却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像是一幅被水洗淡了的水墨画。最让她移不开眼的是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紧紧攥着手指，指节都泛着白。
"你......"明栀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赶紧移开视线，耳根不自觉地发烫。
秦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去，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明栀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的视线扫过房间，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堆着好几箱营养液，瓶身上贴着复杂的医学标签。床头柜上摆着各种药瓶，还有一台看起来很专业的医疗设备，显示屏上跳动着绿色的数字。秦桑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处露出的锁骨嶙峋得让人心惊。
"你等一下！"明栀脱口而出，"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看起来......"她硬生生把"太瘦了"三个字咽了回去。
秦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明栀咬了咬下唇，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不过......"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个一尘不染的厨房上，"我还是回自己家做吧，你家厨房太......"她及时刹住了"没人气"这个评价。
转身要走时，她又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对了，等下我敲门你可要开啊，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理所当然，好像他们已经很熟似的。
秦桑依然沉默，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
回到自己厨房，明栀的动作比平时麻利了许多。她从冰箱里取出早就包好的小馄饨，烧水的时候顺手切了些葱花。水开后，一个个小巧的馄饨被丢进锅里，在沸水中欢快地打着转。
"他应该吃不了辣......"明栀自言自语，从泡菜坛子里捞出一块酸萝卜，切成细丝，又淋了点香油。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准备了一小碟辣椒油，毕竟她这个湖南人离了辣简直食不知味。
二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就做好了。清亮的汤里浮着金黄的虾皮和翠绿的葱花，馄饨皮薄得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肉馅。明栀小心地把酸萝卜丝摆在旁边，又拿了个小碟子装辣椒油，一起放在托盘上。
她敲了三次门，每次间隔都拉长，心跳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快。馄饨的热气渐渐消散，汤面上结出一层薄薄的油膜，葱花也不再那么鲜亮。
"果然不该自作多情......"明栀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转身离开，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
秦桑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挪到门口。明栀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狼狈，笑着把托盘递过去："趁热吃，汤要喝完哦。"
门开得大了些，明栀这才看清秦桑是怎么移动的——他一只手推着轮椅的轮子，另一只手撑着墙壁，动作缓慢而艰难。她强忍着没去帮忙，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一点一点挪到餐桌前。
这张餐桌崭新得发亮，表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和她家那张被油渍浸染出痕迹的餐桌形成鲜明对比，他这这桌子可能从来没被真正使用过。
小馄饨在清亮的汤里沉浮，葱花重新舒展开来。秦桑拿起勺子，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但每一口都很认真，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明栀坐在对面，双手托腮，不自觉地盯着他看。秦桑的吃相很好，勺子从不碰碗壁，喝汤时也不会发出声音。他的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
"那个......"明栀终于忍不住开口，想问刚才的过敏反应是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秦桑就放下勺子，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给她：
[是药物反应，没什么的。]
明栀点点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注意到秦桑打字时手指微微发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等秦桑吃完，明栀收拾好餐具，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秦桑正望着空碗发呆，灯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边，整个人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明天......"明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她不知道的是，门关上的瞬间，秦桑就冲进了洗手间。他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翻涌的胃液，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直到那阵恶心感慢慢消退。他的手指深深掐进大腿，右腿的残肢传来尖锐的疼痛，但这疼痛反而让他好受些。
他不想吐出来。
不想辜负那碗带着烟火气的小馄饨…
洗手间的镜子里，秦桑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他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与此同时，明栀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那株已经攀到秦桑窗台的玫瑰。夜风吹过，花苞轻轻摇晃，像是在对她点头。她伸手碰了碰最顶端的花苞，轻声说："快开花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