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在阳台上已经坐了二十分钟。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窗帘边缘,目光锁定在楼下的小区入口。从昨天收到明栀"明天到家"的信息开始,他的胸口就涌动着一种陌生的焦躁感。这种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每隔一小时就检查一次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下午三点十七分,一辆出租车终于停在了单元门前。秦桑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车里钻出来——明栀晒黑了些,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着件印有"湖南"字样的文化衫。她转身从后备箱取行李时,秦桑注意到她的行李箱上贴满了卡通贴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就在他准备拉上窗帘时,出租车后门突然动了动。一个毛茸茸的黄色身影猛地窜了出来,短小的四肢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才站稳。那是一只胖乎乎的柯基犬,圆滚滚的屁股上有一撮心形的白毛,正兴奋地围着明栀转圈。
秦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狗?她带回来一只狗?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窗帘从指间滑落,遮住了窗外的景象。但那个毛团子的影像却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湿漉漉的黑鼻子,竖起的三角形耳朵,还有那条像面包棍一样蓬松的尾巴。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秦桑坐在轮椅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门口。明栀说过要"报答"他,应该会来敲门吧?他想象着她站在门外的样子,可能手里还拿着从湖南带回来的礼物,就像她电话里承诺的那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桑的晚餐已经凉了,但他没有动。八点、九点、十点......当挂钟的时针指向十一时,他终于意识到,今晚可能等不到那个敲门声了。
这种失落来得莫名其妙…秦桑盯着自己的双手,试图理解胸腔里那股酸涩的感觉。是因为期待落空吗?还是因为......他不敢往下想。
生病后带来的情感障碍让他对情绪的感知总是慢半拍,等反应过来时,那些感觉已经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机械地吞下晚上的药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应该是那只柯基吧?秦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第二天上午,敲门声终于响起时,秦桑正在给攀援至自己窗台的玫瑰浇水。他几乎是立刻放下了喷壶,推动轮椅向门口移动。但就在距离门还有一米远的地方,一股陌生的气味突然钻进了他的鼻腔——动物皮毛特有的腥臊味,混合着宠物香波的甜腻。
秦桑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的皮肤开始发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就从胃部直冲喉咙。他捂住嘴,慌乱中不小心撞到了轮椅的刹车杆,发出"咔嗒"一声响。
门外的明栀似乎听到了动静,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秦桑?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
秦桑没有听完,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低头一看,手臂上已经冒出了大片红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秦桑强忍着不适拿过来,发现是明栀发来的信息:
"抱歉!我忘了提前告诉你我养了狗!你还好吗?"
秦桑的手指颤抖着打字:[不太舒服,抱歉。]
发完这条信息,他滑下轮椅,蜷缩在地板上,等待这阵过敏反应过去…手机又震动了几次,但他没有力气去看。
门外,明栀叹了口气,看着脚边歪着头一脸无辜的兜福。"看来我们被讨厌了呢,儿子。"她蹲下身揉了揉柯基的脑袋,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几分钟后,秦桑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明栀发来的一张照片——那只胖乎乎的柯基正对着镜头吐舌头,圆溜溜的黑眼睛湿漉漉的,脖子上系着个红色蝴蝶结。配文是:
[这是我儿子,兜福!礼物改天给你,好好休息~]
秦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奇怪的是,虽然它的气味让他过敏,但照片里的这只柯基却莫名地......有点可爱?他鬼使神长按图片,点击了保存。
窗台上的玫瑰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那个最大的花苞已经完全绽放,粉红的花瓣边缘卷曲着,像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