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站在601门前，手里拎着一袋刚买的水果，另一只手捏着一只未拆封的医用口罩。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敲了敲门，力道比平时轻了许多。
门很快开了。
秦桑坐在轮椅上，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明栀脸上，然后迅速下移，瞥见她手里的口罩时，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早上好。"明栀扬起一个笑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却不吵闹，"我带了水果，很新鲜"
她没等秦桑回应，就主动将口罩递了过去，手臂伸得笔直，整个人几乎要往后仰，生怕不小心碰到他。
"这个……"她晃了晃口罩，"我怕我身上还有兜福的味道，虽然我洗过澡了，但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秦桑盯着那只口罩看了两秒，伸手接过…他的指尖很凉，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口罩被他慢慢展开，戴上的时候，明栀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几乎像是气音。
明栀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比起手机打字，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不客气！"她笑着应道，然后侧身进了门，刻意和他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厨房很干净，几乎看不出使用痕迹。明栀轻车熟路地找到锅具，从冰箱里取出馄饨和配菜进行解冻，又动作麻利地烧水。她全程没有看秦桑，只是专注于手里的活计，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你爸爸昨天给我发了信息，"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他，"他跟我说了你的情况……"
秦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明栀赶紧补充："我不是要打听什么！只是……"她顿了顿，"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让我停下来。"
秦桑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水开了，明栀将解冻好的小馄饨下锅，白嫩的馄饨在沸水中翻滚，很快浮了起来。她盛了两碗，一碗清汤，撒了点葱花和紫菜，另一碗则加了一大勺辣椒油，又淋了点醋，旁边还配了一小碟腌萝卜。
"你的。"她将清汤的那碗推到秦桑面前，然后端着自己那碗，主动退到了餐桌的另一端坐下。
秦桑低头看着碗里的馄饨，薄薄的皮透出粉色的肉馅，汤色清亮，香气扑鼻。他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动作很慢，像是在试探。
明栀已经大口吃了起来，辣得鼻尖冒汗，嘴唇红艳艳的。她吃得津津有味，偶尔抬头看秦桑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了？"她问，"不合胃口吗？"
秦桑摇头，低头继续吃。但他的动作很慢，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明栀突然意识到——辣椒的味道。
她立刻站起来，端着碗又往远处挪了挪，几乎退到了厨房门口。"抱歉，我忘了你不能闻辣味。"
秦桑的手指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馄饨。
明栀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秦父昨晚的信息里说得很清楚——秦桑的抑郁症和过敏体质让他对刺激极其敏感，严重时甚至会窒息。她不想成为那个刺激源，所以今天格外小心，甚至有些刻意疏远。
可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安静地吃着馄饨，她又觉得……有点心疼。
"好吃吗？"她轻声问。
秦桑抬头，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在笑。
"嗯。"
明栀也笑了，低头继续吃自己的辣馄饨。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餐桌这头，一个在厨房门口，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收拾碗筷的时候，明栀动作很快，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打扰到他。她将厨房恢复原状，洗好碗，擦干手，然后转身对秦桑笑了笑。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秦桑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明栀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秦桑仍坐在餐桌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轮廓。他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柔光，安静，脆弱，却又莫名地……让人移不开眼。
"明天……"她突然开口，又顿住，"算了，明天再说吧。"
门轻轻关上了。
秦桑坐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慢慢摘掉刚吃完馄饨后戴上的口罩，指尖触碰自己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馄饨的温热。
窗外，明栀的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花苞又绽开了一些，粉色的花瓣边缘卷曲着，像是微笑的弧度。
而在602的阳台上，兜福正扒拉着玻璃门，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短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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