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摩擦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楚。我猛地睁开眼，后脑勺传来裂开似的疼，伸手一摸全是黏糊糊的血。周围的碎石堆漂浮在半空中，像失重状态下的宇宙垃圾场。
"操。"我低骂一声想撑起身，左臂传来钻心的痛——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压在上面，作战服碎成布条，伤口正往外渗着黑色的血。不对，扎基的血不是红色的吗？我盯着指尖粘稠的黑液，突然感觉背后沉甸甸的。
扭转脖子的瞬间，呼吸差点停了。原本纯暗紫色的骨翼变了模样，骨骼上爬满流动的金色纹路，像岩浆在黑曜石里流淌。最奇怪的是翼膜边缘，泛着一层诡异的银灰色光晕，伸手碰到时两种力量同时往脑子里钻。
"醒了？"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林小满蜷缩在我胸口，脸颊贴着渗血的作战服，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脸色惨白，胸口那块焦黑窟窿边缘泛着微弱的金光，把我残留的黑暗能量烧得滋滋作响。
我小心翼翼托着她后背坐起来，碎石堆跟着轻轻摇晃。这里像是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岩壁上布满发光的符文，忽明忽暗得像是在呼吸。暗金色的流质顺着石缝缓缓流动，在地面汇集成细小的溪流，散发出让人牙酸的能量味。
"把眼睛闭上。"我扯下还能蔽体的战术背心裹住她，黑暗能量顺着指尖淌进她伤口。银灰色光流碰到她体内的金光时，竟然像水草一样缠在一起，开始修复她破损的内脏。这场景太诡异，让我想起实验课上混合 chemicals 的试管。
林小满突然抓紧我胳膊，指甲掐进肉里。"锁链...好多锁链..."她闭着眼喃喃自语，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那眼睛...看着我..."
我顺着她颤抖的视线抬头。三百米高的洞顶正中央，有对巨大的眼眸缓缓睁开。左眼是刺目的白光，右眼是纯粹的漆黑，竖立的瞳孔像是蜥蜴。那眼球得有篮球场那么大，眼白上布满血管般的发光纹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同步开始。"机械音突然在意识里炸响，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我抱着林小满的手一紧，感觉像被人用烧红的铁丝插进太阳穴。
无数记忆碎片闯进脑海。
扎基撕开光之国防护罩的瞬间，恒星在掌心爆炸的灼热感；诺亚展开诺亚之翼时的刺眼光芒，贯穿胸膛的那一拳带来的撕裂痛；白色实验室里密密麻麻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飘着个闭着眼的"我"...
"呃啊——！"两种力量在太阳穴里打架。我死死咬住舌尖，血腥气从喉咙涌上来。胸口的诺亚符号烫得像块烙铁，扎基纹路则变得冰冷刺骨，皮肤表面裂开蛛网般的血纹。
岩壁符文突然全部亮起，暗金色溪流流速加快，在地面形成发光的漩涡。低频脉动声越来越响，震得牙齿发酸。我注意到所有漂浮的碎石都在移动，慢慢组成环形轨道，绕着中央那对巨眼旋转。
"异类检测。"低沉的男声在空间里回荡，分不清来源，"Ω计划错误产物，启动清除程序。"
黑色雾气从碎石堆里冒出来，聚成二十个模糊的人形。它们比之前的克隆体更诡异，身体边缘不停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更麻烦的是这些残魂之间有能量丝线连接，最后汇集成个二十米高的巨人轮廓。
"又是你们这些垃圾。"我把林小满塞进石缝，用黑暗能量做了个简易屏障。进化后的骨翼展开时带起强风，金色纹路在黑暗中划出弧线，"上次没被打够？"
聚合体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个口子，声音像无数人同时说话："纯净...必须纯净..."它抬起发光的手，地面暗金色溪流突然沸腾，化作数百根长矛射向四周。
我展开骨翼侧身躲避，银灰色光刃顺手斩向最近的能量连接线。聚合体发出刺耳的尖叫，断裂处喷出的黑雾里竟然夹杂着发光的代码流。
"来访者文明的数字灵魂？"我接住一块飞溅的代码碎片，那些0和1组成的信息流在掌心炸开。陌生的记忆碎片强行灌入——白色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的人影、培养舱上跳动的生命体征...
聚合体突然转向林小满的方向，整个身躯剧烈闪烁。"光因子共鸣体...清除最高优先级..."它的手臂分解成数据流，重新组合成把二十米长的光剑，剑刃上流动着与巨眼同源的纹路。
"操！"我心脏骤停。屏障只能抵挡物理攻击，这种数据流攻击根本挡不住。骨翼全力扇动产生音爆，我在光剑落下前扑到石缝，用后背护住林小满。
光剑穿透左肩的瞬间，我感觉半个身子都麻木了。能量顺着血管疯狂往里钻，像是要把细胞里的黑暗力量全部烧光。更诡异的是伤口里开始生长金色结晶，这场景跟上回被林小满误伤时一模一样。
"凌辰..."怀里的林小满突然睁开眼。她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泪水从眼角滑落，在空中化作光蝶，"别...用那种力量..."
聚合体的第二剑已经劈来。我抓起身旁的碎石扔过去，同时展开骨翼准备瞬移。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最大那块悬浮岩石上有个反光物体。
是半截金属手臂，表面刻着清晰的诺亚纹样。切口平整如镜，像是被能量武器齐刷刷切断。最奇怪的是断臂掌心嵌着块菱形水晶，正发出与我胸口共振的频率。
瞬移的瞬间我顺手抓住了断臂。金属触感冰凉，水晶入手却滚烫。就在接触的刹那，整个空间突然静止——聚合体的光剑停在半空，暗金色溪流凝固成雕塑，连落下的碎石都悬在原地。
只有那对巨眼还在动。
它的瞳孔慢慢收缩，露出眼白深处的东西。数条粗壮的金色锁链贯穿眼球，末端缠绕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身影悬浮在黑暗中，胸口位置闪烁着个符号——不是纯金色的诺亚标记，也不是暗紫色的扎基纹路，而是两者融合而成的复杂印记，跟我骨翼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适能者匹配率89%..."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杂音，"...Ω计划最终阶段启动...钥匙已激活..."
聚合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身躯开始崩解。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在空中组成密密麻麻的文字：
【警告：基因容器与远古因子同步异常】\
【检测到未知融合形态——安全协议失效】\
【诺亚单元意识残留度17%，扎基单元意识残留度23%】\
【第三方人类意识稳定度76%——启动应急预案】\
【坐标锁定来访者母星废墟——开启空间通道】
文字突然全部消失，数据流化作银色光流钻进我胸口的符号。剧痛再次炸开，比刚才的精神冲击猛烈十倍。我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来访者炸毁自己母星的场景，无数飞船带着Ω计划资料逃向宇宙；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影在实验室争执，其中一人胸口有我刚才看到的融合符号；一个金发女子将婴儿放进逃生舱，舱门上刻着醒目的"Ω-13"编号...
"啊啊啊啊——！"我抱着头跪倒在地，骨翼不受控制地展开，金色纹路和暗紫色骨骼疯狂生长。聚合体崩解产生的能量风暴在身边旋转，形成银色的龙卷风。
林小满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双手按在我后背。她的金色光翼重新展开，这次不再是纯净的金色，而是掺杂着暗紫色的纹路。两种力量通过她的手掌传递过来，在我体内形成循环。
"别抵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爷爷的笔记...光暗不是对立...是...一体两面..."
胸口的融合符号突然脱离皮肤，悬浮在面前旋转。符号中心裂开道缝隙，涌出银灰色的能量流。我眼睁睁看着那些能量钻进林小满的伤口，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体内的骨骼经络清晰可见，特别是心脏位置——那里有块菱形的红色结晶，正在发出与巨眼相同的脉动频率。
"找到了..."林小满的身体开始变成光粒子，脸上却带着解脱的微笑，"爷爷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小满！"我伸手想抓住她，指尖却穿过她的身体。光粒子顺着我的手臂爬上来，与我体内的银灰色能量融合。胸口的融合符号加速旋转，投射出立体影像——林教授站在实验室里，面对着屏幕上的融合符号。
"如果有人能听到这段留言..."老教授的影像剧烈闪烁，"孩子，不要相信来访者的谎言...Ω计划从来不是为了创造武器...而是为了..."
影像突然中断。林小满最后化作一只光蝶，停在我鼻尖。她的声音在意识里最后回响："活下去...找到真相..."
光蝶消散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巨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贯穿眼球的金色锁链寸寸断裂。悬在黑暗中的模糊人影动了动手指，我胸口的融合符号烫得像要烧穿身体。
"终于...等到你了..."深沉的叹息在灵魂深处响起，分不清是扎基的声音还是诺亚的，或许...两者都有。
碎石哗啦啦落下，空间开始崩塌。我展开骨翼冲向那块悬浮岩石，左手死死攥着诺亚纹样的断臂。掌心的水晶突然亮起，投射出空间通道的坐标——坐标终点闪烁着红色警告，上方写着四个冰冷的大字：Ω-13原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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