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雾气包裹着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似的刺痛。我就那么悬浮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灰色，头顶也是望不到头的灰色，四周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碎片——那些是我的记忆，或者说，是扎基的记忆。有的碎片里映着诺亚金色的光芒，有的碎片里是来访者冰冷的实验室，还有的碎片里，是我在原世界趴在书桌上看漫画的样子。这些碎片就像被打碎的镜子，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不是被绑住了，而是根本没有"身体"的概念。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感受不到四肢的边界。脑子里像塞进了两个打架的疯子，一个在嘶吼着要毁灭一切，一个在拼命维持理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扎基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咆哮，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放你的屁！"我咬着牙反驳，唾沫星子却喷不出来，"我是凌辰！不是什么黑暗巨人！"
话音刚落，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从灵魂深处炸开。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铁丝在搅动我的大脑，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涌进来——被诺亚一拳贯穿胸膛的剧痛，被来访者当作实验品的屈辱，独自一人漂浮在宇宙中的孤独......这些记忆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忍不住想要嘶吼，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我感到身体表面开始发烫，低头一看（如果那还能叫"看"的话），黑色的纹路正从胸口蔓延开来，像活物一样蠕动着。那些纹路所过之处，皮肤（或者说能量体表面）变得坚硬而冰冷。与此同时，另外一种温暖的力量正从胸口太极印记的位置涌出来，试图抵抗黑暗纹路的侵蚀。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在我体内不断冲撞，就像两只好斗的公牛，谁也不肯让步。
太极印记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金色和黑色的光芒交替出现。每次金色光芒亮起，我就能感觉到一丝清醒；每次黑色光芒占据上风，毁灭和愤怒的情绪就会占据我的脑海。
"诺亚...必须杀了诺亚..."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强大的诱惑力。
"闭嘴！"我用尽全力压制住这个念头，额头上渗出冷汗（如果现在我还有额头的话），"我不是你复仇的工具！"
就在这时，周围漂浮的记忆碎片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干扰。咔嚓咔嚓的碰撞声越来越密集，一些碎片开始破碎，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灰色的虚空中。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种感觉...很熟悉。在前世玩过的游戏里，当BOSS出现时，背景音乐和场景特效都会发生变化。现在，这片意识空间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不是一个，是三个。
我能感觉到三道强大的意识正在快速接近，每一道都散发着和我相似却又不同的黑暗气息。如果说我的黑暗力量是带着一丝金色光芒的混沌，那这三道力量就是纯粹的黑暗，纯粹的毁灭，纯粹的疯狂。
"找到你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我意识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灰色的雾气剧烈翻涌，一个人影从雾气中缓缓走出。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黑色短发，红色眼眸，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他走到我面前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歪着头打量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啧啧，没想到扎基大人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让我意外啊。"我强撑着意识瞪着他，胸口的太极印记烫得厉害："你谁啊？少搁这儿套近乎。"这小子身上的黑暗能量让我胃里直翻涌，跟扎基那疯子同源却更阴毒。他突然嗤笑出声，右手凭空抽出柄骨质短刃在指间转了个花："连我黑暗浮士德都不认识了？看来被诺亚打坏的不只是身体啊。"黑暗浮士德？这名字在我混乱的记忆库里撞出点火星子。我咬着后槽牙啐了口不存在的唾沫："你妈没教过你说话要刷牙？"话音刚落，太极印记突然爆开刺目金光，震得我眼前发黑。这家伙跟扎基长得有三分像，那双红眼睛却像毒蛇似的黏在我胸口印记上，手里的骨刃突然朝我面门甩过来——我甚至能看见刃面上跳动的黑色闪电。
"叮！"
一声脆响炸开，骨刃被凭空出现的金色光盾弹飞。雾气翻涌处又冒出两个身影，左边穿着破烂皮夹克的壮汉手里转着锁链镰刀，右边穿哥特裙的少女把玩着带倒刺的鞭子，两人身上的黑暗能量比浮士德还要粘稠。
"梅菲斯特，你非要抢我人头？"浮士德不爽地回头。
"急什么，"壮汉舔了舔锁链上的暗紫色粘液，"先把他体内的诺亚残光刮干净......"话音未落，我突然感觉左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整条胳膊都爬满了蠕动的黑纹。那些黑纹顺着胳膊往肩膀爬，痒得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骨头。我想甩胳膊把它们甩掉，却发现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纹路越来越密。“哟，这就开始暴走了？”穿哥特裙的少女忽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碎玻璃摩擦，“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呢。”她说着，手腕一抖，带倒刺的鞭子就朝我甩了过来，鞭梢划过空气，带着呜呜的风声。我心里一紧，想着这次肯定躲不过了，胸口的太极印记却又亮了起来，金色的光芒像水一样漫开，在我身前形成一道屏障。鞭子抽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少女“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梅菲斯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一起上！”他说着，锁链镰刀就带着破风的呼啸朝我横扫过来，浮士德也同时动了，他手里的骨刃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闪着寒光刺向我的喉咙。那鞭子抽在光盾上炸开暗紫色火星子，哥特裙少女突然尖叫着被震飞出去，在雾气里翻了三个跟头才撞在块记忆碎片上。梅菲斯特的锁链镰刀带着股血腥味扫过来，我眼睁睁瞅着那月牙形的刀刃在眼前放大，突然感觉左手猛地一沉——整条胳膊竟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掌心正好对上镰刀刃面。"嗤啦！"黑纹和金光在接触面炸开，梅菲斯特"嗷"地惨叫出声，锁链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似的脱手而飞。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浮士德的骨刃已经贴到我喉结前寸许，那刀尖上跳动的黑暗能量刺得我皮肤发麻。
就在这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响起扎基的狂笑："蠢货！用黑暗吞噬光！"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脊椎往上爬，原本抗拒的黑纹突然变得滚烫。我咬着牙偏头躲过骨刃，右手攥拳砸向浮士德面门，拳头上又黑又金的能量像炸开的墨汁似的泼了他满脸。"啊——！"浮士德捂着脸后退，指缝里渗出黑色的黏液，他那双红眼睛死死瞪着我："你敢用扎基大人的力量？！"
"关你屁事！"我甩了甩发烫的手，突然发现身体能小范围活动了。梅菲斯特已经捡起锁链，镰刀刃上沾着的暗紫色粘液滴在地上，冒起阵阵灰烟。被震飞的少女也爬了起来，哥特裙下摆撕裂了好几道口子，手里的鞭子"啪"地抽在地面，甩出三道黑色的裂痕："哥哥们，别玩了，把他拆成零件带回去见大人！"
话音刚落，她突然化成道黑影朝我扑来，速度快得只剩道残影。我下意识侧身，却还是被鞭子尾梢扫到胳膊，火辣辣的痛感立刻炸开——三道血痕直接从黑纹上划过，伤口里还冒着黑色的雾气。"操！"我疼得龇牙咧嘴，感觉那黑雾正顺着伤口往血管里钻。梅菲斯特趁机甩动锁链，那镰刀在半空转了个圈，竟然分裂成三柄小镰，呈品字形朝我太阳穴和后心射来。
浮士德不知何时绕到了我身后，骨刃上的黑色闪电噼里啪啦响着："抓到你了。"我头皮发麻，正想蓄力把他们震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抬头一看，块磨盘大的记忆碎片正摇摇晃晃往下掉，碎片里印着诺亚张开光翼的背影。那三个家伙脸色骤变，梅菲斯特怒吼："该死！空间要塌了！"
碎片砸落的瞬间，我突然感觉体内的太极印记和黑纹同时沸腾起来，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扭曲变形。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浮士德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以及他骨刃上飞溅的黑色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爪子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黑血粘在爪子上像沥青似的，我甩了甩手想把血甩掉，喉咙里却突然涌上股腥甜。梅菲斯特举着锁链朝我砸过来，锁链上的暗紫色粘液甩得我满脸都是，黏糊糊的跟鼻涕似的。"还愣着干什么！"哥特裙少女尖叫着扑过来，发带散开，头发里伸出几根黑色的触须，"空间裂缝要扩大了！"我这才发现周围的雾气正在疯狂旋转，像个巨大的漩涡，边缘的记忆碎片咔嚓咔嚓碎了一地。浮士德的尸体软软地倒下去，胸口的窟窿里冒出黑烟，转眼就被雾气吞没了。梅菲斯特的锁链擦着我耳朵飞过，把块篮球大的记忆碎片劈成两半，碎片里我趴在书桌上睡觉的画面闪了一下就没了。"操！"我往后跳了两步，躲开少女甩来的鞭子，脚底却突然踩空——不知何时脚下已经出现了个黑漆漆的裂缝，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扎基的声音在脑子里狂笑："干得好！把他们都撕碎！"我咬着牙没理他，左手按在胸口的太极印记上，感觉那股温暖的力量又涌了出来。这次没和黑纹打架，反倒缠在一起像拧麻花似的，顺着胳膊爬到爪子上，又黑又金的光把爪子包了个严实。梅菲斯特正好扑到我面前，举着镰刀就朝我脖子砍："给我死！"我想也没想，爪子直接拍在他脸上。"吱啦——"跟烤肉似的声音响起，梅菲斯特的惨叫声比刚才还响，脸上冒着黑烟，疼得在地上打滚，镰刀都飞了。哥特裙少女眼睛都红了，触须和鞭子一起朝我抽过来："我杀了你！"我侧身躲开鞭子，伸手抓住一根触须使劲一扯，少女疼得尖叫，可还没等我把触须扯断，脚下的裂缝突然变大，我一下子掉了下去。下落的时候我看见少女也被卷进了漩涡，她脸上又惊又恐，头发里的触须胡乱挥舞着。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记忆碎片像下雨似的砸下来，有的碎片里是诺亚，有的是实验室，还有的是我妈喊我吃饭的样子。太极印记烫得像块烙铁，黑纹却冰得刺骨，两种感觉混在一起，我头都快炸了。扎基还在狂笑："快！融合！把光和暗都吃掉！"我想骂他，嘴巴却张不开，身体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转得我天旋地转。最后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有点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拍我脸，还挺使劲。"喂！醒醒！你没事吧？"一个男生的声音，挺耳熟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个人影站在我面前，逆着光，看不清脸。但是他身上的味道我记得，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有点阳光晒过的洗衣粉味。"孤门...？"我嘟囔了一句，嗓子干得像砂纸。那人影愣了一下，然后蹲下来，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果然是孤门一辉，穿着夜袭队的制服，脸上还带着点焦急。"你认识我？"他皱着眉问，伸手想扶我起来，"你是谁？怎么会晕倒在这里？"我没回答他，因为我看见他身后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眼睛像狐狸似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还有个戴眼镜的男的，蹲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扫描仪在我周围扫来扫去，嘀嘀嘀的响。"他身上有微弱的异生兽反应。"戴眼镜的说，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不过很奇怪，还有点别的能量..."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来孤门一辉是诺亚的适能者。刚才在那个灰色空间里还想着要找诺亚报仇，现在正主的适能者就在眼前，我体内的黑纹突然开始发烫，爪子差点就冒出来了。我赶紧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脸，心里狂喊：冷静冷静！现在打不过！太极印记好像听到了我的话，散发出一阵暖意，把黑纹的热度压下去了点。孤门一辉还在看着我："你没事吧？能说话吗？这里是废弃工厂区，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迷路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头有点晕..."说着我还故意晃了晃脑袋，装作站不稳的样子。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走过来，蹲在我另一边，身上的香水味差点熏死我："迷路？这里可是郊区，离最近的地铁站走路都要半个小时呢。小弟弟，你是不是在撒谎啊？"她的声音甜腻腻的，我却觉得背后发凉，跟那个哥特裙少女给我的感觉有点像，不过这个更危险。戴眼镜的男的突然站起来："石堀，莉子，检测到有大规模异生兽反应正在接近！"孤门一辉脸色一变，立刻站起来，掏出通讯器："夜袭队，这里是孤门，发现异生兽反应，坐标..."我趁机站起来，装作害怕的样子往旁边躲了躲："异生兽？是什么东西？"孤门一辉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很严肃："你快跑！往东边跑，那里有人会接应你！"我心里一动，东边？那不就是我家的方向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嘶吼声，地面都有点震动。那个叫莉子的红衣服女人突然笑了："看来客人来了呢。"石堀推了推眼镜："孤门，保护好平民，我们去准备。"说完他俩就跑了。孤门一辉把我往旁边一推："快走吧！别回头！"他自己也掏出枪，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咬了咬牙，觉得这是个机会。孤门一辉是诺亚的适能者，要是能控制他，说不定就能找到诺亚...扎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杀了他！夺取他的身体！"我心里一惊，使劲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行！我还没完全掌控扎基的力量，要是打起来，诺亚跑出来了怎么办？再说孤门一辉看起来也不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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