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味刮在脸上,混着仓库区特有的铁锈味,让刚从意识空间摔出来的我一阵反胃。码头吊臂的钢缆在夜风中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像口破钟。远处货轮的鸣笛声闷闷地传来,得隔三秒钟才能听见回音,跟这鬼地方的心跳似的。
我缩在集装箱后面,数到第七次鸣笛结束才探出头。通讯器屏幕上的红点就在前面那个最大的仓库里——3号货柜仓,门是破的,黑黢黢的入口像张开的嘴。探照灯的光柱从远处扫过来,把铁皮墙面照得发白,墙角堆着的废弃木箱被照出好长一道歪歪扭扭的影子,看着跟个人似的蹲着。
口袋里的通讯器又震了一下,不是消息,是物理震动。这玩意儿硬邦邦的,棱角硌得我胯骨疼,材质摸着像某种生物甲壳,凉飕飕的,还会随着我手心的温度变色。刚才打架沾上的黑血还没干,蹭在通讯器上晕开一小团暗紫色,跟活物似的慢慢渗了进去。
"装神弄鬼。"我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咸的,混着铁锈味——不是我的血,是梅菲斯特那家伙脸上的。现在想起来,当时太极印记突然发烫,黑纹顺着胳膊爬到指尖,爪子自己就拍出去了。那感觉很奇怪,像有另一个人在操纵我的手,可扎基的笑声明明在脑子里炸开,那股力量却带着点温暖,一点都不像纯粹的黑暗能量。
扎基在意识深处哼了一声,有点阴阳怪气:"怎么?怕了?刚才撕浮士德心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闭嘴。"我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还嗡嗡响,"你要是没趁我打架的时候偷偷搞小动作,我能被那个裂缝吸进去?"
"蠢材。"他嗤笑,"那是诺亚的残光在排斥黑暗能量,你以为凭你现在这点能耐能压制住?要不是我及时融合了光暗..."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仓库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像有人在拖铁链。紧接着是水流声,滴答,滴答,在空旷的仓库里被放大了好几倍,听得人头皮发麻。
探照灯又扫过来了,这次离得更近,光从仓库门的破洞照进去,能看见里面堆得乱七八糟的集装箱。有个蓝色的货柜门没关严,随着风吱呀作响,在地上投下晃来晃去的影子,像只歪脖子的鬼。
我从集装箱后面滑出来,贴着墙根往仓库挪。脚下的碎石子嘎吱响,每走一步都觉得声音大得能传到码头那头。体内的太极印记微微发热,这次不是排斥,是感应——跟刚才在灰色空间里感知到浮士德他们时的感觉很像,但要更强烈,更隐蔽。就像有什么东西藏在浓雾里,你看不见它,但能感觉到它的眼睛正盯着你。
"有意思。"扎基的声音里带着点玩味,"这家伙身上有'门'的味道。"
"'门'?"我皱了皱眉,"什么门?"
没人回答。通讯器突然亮了,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不是投影,是真的像血一样渗出来的:
"进来。别让我等太久。"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肯定不是梅菲斯特或者那个哥特裙少女,那些家伙说话要么阴沟里的毒蛇似的嘶嘶叫,要么跟指甲刮玻璃似的刺耳。这个声音...虽然是文字,但感觉很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仓库门口的地面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我踩上去,鞋底发出黏糊糊的声音。刚走进门,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我差点把爪子甩出来——是外面的铁门自己关上了。
"别紧张。"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仓库深处响起,不高,带着点金属质感,像是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但我扫了一圈,没看见任何设备。黑暗中,有个红点亮了起来,在二十米开外的集装箱顶上。是烟头。
我眯起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那人盘腿坐在集装箱顶上,背对着我,穿着件黑色大衣,风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旁边放着个银色的手提箱,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光。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他夹着烟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像刚才那三个疯子。
"你是谁。"我没问"你是什么人",因为我确定他不是人。太极印记在胸口发烫,黑纹却很安静,像遇到了同类似的。
那人转过身,风帽下的脸依然在阴影里,但我看清了他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白都是纯黑色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光束中慢慢散开,变成扭曲的形状。
"你可以叫我代理人。"他弹了弹烟灰,火星子掉在集装箱上,发出轻微的呲啦声,"代表某些...对你感兴趣的存在。"
"哪些存在?"我往前踏了一步,爪子下意识地想冒出来,但被我强行压下去了。仓库里突然安静下来,连外面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墙上老旧挂钟的滴答声。
代理人笑了,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几乎要到耳根:"比如...创造你们的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创造我们?来访者?不对...来访者只是制造了扎基的肉体,黑暗的本质...
"看来你想到了。"代理人站起身,大衣下摆扫过集装箱边缘的积灰,带起一阵烟尘,"但不全对。来访者只是工具,真正的黑暗...比你想象的要古老得多。"
他从集装箱上跳下来,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像一片羽毛。手提箱被他拎在手里,随着脚步轻微晃动。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距离,那双纯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胸口的位置。
"你很特别,凌辰。"他突然停下,离我大概五米远,"不,应该说...你们很特别。"
"我们?"我挑了挑眉,故意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代理人笑出了声,这次的笑声很奇怪,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笑,一个低沉一个尖利。他伸出手,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别装了。扎基的黑暗,诺亚的光,还有你这该死的人类灵魂...三者嵌在一起,像个扭曲的太极。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知道我是人类灵魂?!扎基在意识里咆哮起来,黑暗能量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黑色的纹路顺着脖颈爬到脸上,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别激动。"代理人非但没后退,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现在离我只有三米了,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跟通讯器一样的味道,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和金属的铁锈味,还有点...像臭氧?
"我不是来打架的。"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姿势,"恰恰相反,我是来给你提供一个选择的。"
"选择?"我冷笑,爪子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黑色的指甲泛着冷光,"什么选择?当你们的傀儡?还是像浮士德他们一样,变成只会杀人的疯子?"
提到浮士德,代理人的眼神冷了一下,那双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那些垃圾?不过是失败品罢了。靠着别人的黑暗活着,跟寄生虫没区别。"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我胸口,"你不一样。你有扎基的本源黑暗,还有诺亚的光...这两种力量本该互相吞噬,却被你的灵魂硬生生拧在了一起。"
他打开了那个银色手提箱,里面没有武器,也没有钱,只有一个黑色的立方体,大概巴掌大小,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跟我在灰色空间里看到的某些记忆碎片上的图案有点像。
"这是什么?"我盯着那个立方体,太极印记突然疯狂发烫,像是想冲出来把那玩意儿吞下去。扎基也安静了,意识深处一片死寂,反常得让人害怕。
代理人用两根手指夹起立方体,那东西好像没什么重量似的。他把手伸过来,黑色立方体悬在我们之间,表面的纹路开始发出幽幽的蓝光。
"解除封印的钥匙。"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你以为诺亚真的是被来访者制造的?不,他是守门人。门后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黑暗。而你,凌辰,你是唯一一个能同时操纵光和暗的存在,唯一一个能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我看着那个发着蓝光的立方体,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解除封印...如果真的能完全掌控扎基的力量,再加上诺亚的光...那我就能摆脱被诺亚击败的宿命?甚至...超越他们?
扎基突然在意识里狂笑起来,不是疯狂的笑,是兴奋,是渴望:"答应他!凌辰!拿到钥匙!我们就能撕碎诺亚!让整个宇宙都臣服在我们脚下!"
我咬紧牙关,没说话。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而且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我和浮士德他们打完架,力量最不稳定的时候出现。还有那个立方体,直觉告诉我,那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钥匙",更像是个...陷阱?
代理人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收回了手,黑色立方体在他掌心转了个圈:"你不信?很明智。毕竟,谁会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呢?"他笑了笑,将立方体放回手提箱,"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他合上箱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你说的那个'门'...到底是什么?"
代理人停下脚步,但没回头。他的声音从风帽下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声:"当你找到来访者遗迹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来访者遗迹?我心里一动。这个词在扎基的记忆碎片里出现过,模糊不清,但好像跟某个星球有关...
"地址在这里。"代理人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了过来。我伸手接住,是个黑色的卡片,材质跟通讯器一样,上面刻着一串坐标,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眼睛,瞳孔是螺旋形的。
"三天后。"代理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带着这个卡片去那里。当然...如果你害怕了,也可以把它扔了,继续当你的'人类'。"
最后那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捏紧卡片,指关节发白,黑色的纹路又开始发烫。
"等等!"我往前踏了一步,想抓住他,"你还没告诉我..."
话音未落,代理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阵烟雾,还有一张轻飘飘的卡片。仓库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作响。
我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黑色卡片,掌心全是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可手里的卡片和口袋里的通讯器都在提醒我,这是真的。
扎基在意识里低吼:"来访者遗迹...那里有解除诺亚封印的方法!我们必须去!"
"你怎么知道?"我皱眉,"你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遗迹的具体内容。"
"直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黑暗的直觉!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力量!"
我没理他,走到刚才代理人坐过的集装箱旁边,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烟灰。温热的,说明刚才的不是幻觉。但...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代理人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还有那双纯黑的眼睛...
突然,通讯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显示出几个大字:
"警告:检测到高能量反应接近!重复:高能量反应接近!"
我心里咯噔一下,高能量反应?难道是夜袭队?孤门他们追过来了?!
我立刻跑到仓库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果然,远处的码头入口处闪着红蓝交替的灯光,还有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要命的是,那股熟悉的、让太极印记排斥的光之力——是孤门一辉!他就在外面!
"操!"我低骂一声,赶紧往仓库深处跑。夜袭队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那个代理人...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夜袭队会来!
扎基狂笑:"来得正好!把那个诺亚适能者抓起来!榨干他的光之力!"
"闭嘴!"我一边跑一边骂,"现在打起来等于 内容包含敏感词,请修改后再试!"闭嘴!"我一边跑一边骂,"现在打起来等于把整片码头都炸平!"脚下踢到不知道哪个浑蛋乱扔的铁丝,整个人往前扑去,手撑在集装箱铁皮上擦出一串火星子。通讯器还在疯响,红光都快映花我的眼,扎基在脑子里跟个疯子似的狂笑:"怕什么?上次打浮士德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怂!"我骂着脏话爬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侧面有条狭窄的通道,堆着半人高的泡沫板,立刻猫着腰钻进去。身后传来仓库铁门被撞开的巨响,还有夜袭队队员的喊声:"目标进入3号仓库!重复,目标进入3号仓库!"
泡沫板被我撞得哗啦作响,扎基的黑暗能量不受控制地往外冒,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到下巴,带着一阵刺痛。"蠢材!用暗能量隐蔽踪迹啊!"他在意识里咆哮。我咬牙照做,指尖的黑纹亮起,周围的阴影像是活过来一样裹住我的身体,体温骤然下降。刚拐过弯,迎面就撞上一个穿着夜袭队制服的队员,他手里的脉冲步枪差点顶到我鼻子上。"在..."他的惊呼声只发出来半个,我反手按住他的脸,指尖的黑火烧穿了他的通讯器,滋啦一声爆出火花。
"对不住了。"我低声说,手肘顶住他的肋骨往后一撞,听着骨头碰在集装箱上的闷响,顺势抄走他腰间的烟雾弹。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孤门那小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凌辰!别再逃了!我们不是敌人!"去他妈的不是敌人!我扯掉烟雾弹的保险栓往身后一扔,橙色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呛得我自己都咳嗽。扎基嗤笑:"诺亚的适能者倒会说漂亮话,上次是谁在月球上差点把你打成碎片?"
我没功夫跟他斗嘴,踩着堆起来的木箱爬上集装箱顶部。海风灌进领口,冻得我一激灵,远处夜袭队的直升机已经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