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镇唯一称得上“医疗站”的石屋内，此刻挤满了人。压抑的呻吟、孩童的抽泣、夹杂着硫磺味的血腥气，混合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微弱的油灯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蛰伏的怪物。
窗外，暗红色的天幕低垂，将一切都染上一种不祥的血色。那层由“守望者界碑”强行转化而来的暗红结界，依旧顽强地笼罩着小镇，抵挡着裂痕中不断涌出的灰烬兽的冲击。每一次撞击，都让结界剧烈波动，发出沉闷如擂鼓的轰鸣，震得屋顶簌簌落灰。
这“庇护”，却带着毒。
艾瑞斯蜷缩在角落里一张铺着稻草的破旧长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她裹着一件不知谁给的厚毯子，身体仍在不自觉地颤抖。不是寒冷，是深入骨髓的余悸和精神冲击的残留剧痛。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大眼睛，以及蚀烬矿核注入脑海的毁灭景象，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躺在屋子中央那张简陋木台上的男人——卡戎。
镇上的老药师莫瑞正带着两个学徒，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伤口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仿佛被熔岩灼烧过。清水擦拭上去，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出细微的白烟。
“源生界的药剂……效果很差……” 莫瑞的声音透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的体质……在排斥我们的治疗能量。”
艾瑞斯的目光死死锁在卡戎紧闭的眼睑上。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又开始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在她混乱的神经上。
“他……到底是什么？” 艾瑞斯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
“蚀烬界的战士，毫无疑问。” 哈罗德镇长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得如同铁铸。他花白的胡须上沾着灰尘和凝固的血点，那根从不离身的橡木手杖此刻拄在地上，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守望者界碑的裂痕，就是空间最薄弱的点。他被爆炸的能量乱流抛过来……或者，是主动逃过来的？”
“逃？” 艾瑞斯咀嚼着这个字眼。那个男人昏迷前脸上深沉的疲惫，确实不像嗜血的侵略者。
“无论他是什么，现在都是个巨大的麻烦。” 一个粗粝的声音插了进来。说话的是镇上的铁匠巴顿，他壮硕的身躯堵在门口，粗壮的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眼神凶狠地瞪着昏迷的卡戎。“看看外面！看看这该死的天！看看这结界！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和那个界碑顶上搞出来的东西！”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窗外暗红色的天幕，又狠狠戳向艾瑞斯的方向。“还有你！艾瑞斯·风歌！你到底对守望者做了什么？！为什么守护结界会变成这种鬼样子？！”
质问像刀子一样捅过来。屋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艾瑞斯身上，充满了恐惧、怀疑和隐隐的愤怒。
艾瑞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说她为了救命，用蚀烬界的矿核污染了界碑核心？说她亲手将守护的屏障变成了散发着异界气息的怪物？
“巴顿！冷静！” 哈罗德厉声喝道，试图平息骚动，“没有艾瑞斯冒险上去，结界早就碎了！我们都得死！”
“那现在呢？！” 巴顿咆哮着，指着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妇人。那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双眼紧闭，脸色在暗红光影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嘴唇发紫，呼吸微弱。更可怕的是，她裸露的小臂皮肤下，隐隐有暗红色的、蛛网般的细纹在缓慢蔓延！“看看小艾米！看看其他人！自从这该死的红罩子升起来，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虚弱、发烧、身上出现怪纹！这鬼东西在吸我们的命吗？！”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人们下意识地检查自己和身边人的身体，压抑的哭泣声变大。
哈罗德看着小艾米手臂上的红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这种异常，但没想到蔓延得如此之快。他看向莫瑞。
老药师沉重地摇了摇头：“能量……性质变了。结界散发的气息……带着蚀烬界的侵蚀性。虽然很微弱，但对体质弱的人……尤其是孩子……” 他没再说下去。
“都是他带来的灾祸！” 巴顿猛地抽出腰间别着的短柄斧，斧刃在暗红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一步步走向昏迷的卡戎，“宰了这个蚀烬界的杂种！把这灾厄的源头清理掉！也许结界就能恢复正常！”
“住手！” 艾瑞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长椅上弹起来，张开双臂挡在木台前。她的身体还在抖，眼神却异常锐利。“杀了他能解决问题吗？外面那些怪物会退走吗？结界会变回来吗？不能！只会让我们失去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真相？什么真相？他就是真相！他就是蚀潮的先锋！” 巴顿的斧头扬起。
“他认识蚀潮！” 艾瑞斯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昏迷前说‘又开始了’！他知道这是循环！”
“循环？” 这个词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人们面面相觑，这个词太陌生，太荒谬，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寒的可能性。
巴顿的动作也顿住了，斧头悬在半空，惊疑不定地看着艾瑞斯：“你……你说什么疯话？”
“我没疯！” 艾瑞斯指着卡戎，“他说的！罗兰大师的理论……世界环流……时间螺旋……这可能是真的！这个人，他记得上一次！或者上上一次！”
提到罗兰，巴顿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艾瑞斯眼中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笃定，让他迟疑了。
就在这时——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木台上传来。
卡戎醒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燃烧着微弱金焰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盏鬼火，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陌生的屋顶，然后猛地聚焦在近在咫尺、手持利斧、杀气腾腾的巴顿脸上！
没有恐惧，没有求饶。
那双金瞳之中，瞬间爆发出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刻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狂暴杀意！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低沉咆哮从卡戎喉咙里挤出！他重伤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木台上弹起！动作快如鬼魅！
左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扣住巴顿持斧的手腕！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右手在腰间一抹——那里本该空无一物——但一道暗红色的、如同熔岩凝聚而成的短匕虚影，却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带着灼热的高温和硫磺气息，狠狠刺向巴顿的咽喉！
“不要！” 艾瑞斯和哈罗德同时惊呼！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巴顿被那金瞳中的杀意和手腕传来的剧痛所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熔岩般的匕首刺向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医疗站最阴暗的角落滑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艾瑞斯还要小一两岁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赤着脚，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有一头罕见的、接近银白色的长发，乱糟糟地垂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瞬间就插入了卡戎和巴顿之间。
她没有试图去格挡那把致命的熔岩匕首。
她只是伸出了一根纤细、苍白、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光芒，轻轻点在了卡戎握着匕首的手腕内侧——一个极其隐秘的位置。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冰。
卡戎的动作猛地一僵！
那狂暴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熔岩匕首的虚影瞬间溃散成点点火星，消失无踪。他扣住巴顿手腕的左手也瞬间脱力松开。
金瞳中的火焰剧烈摇曳了一下，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他身体晃了晃，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渗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向后软倒。
少女在卡戎倒下的瞬间，已经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向后轻盈地退开，重新隐入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那双从银白发丝缝隙中露出的、如同蒙着灰烬的、毫无生气的灰色眼眸，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莉亚……” 莫瑞药师低呼一声，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死寂。
医疗站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巴顿捂着几乎被捏碎的手腕，脸色煞白，冷汗浸透了后背，难以置信地看着倒下的卡戎，又惊恐地瞥向那个阴影中的白发少女。
艾瑞斯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死死盯着那个叫莉亚的少女。刚才那一瞬间……莉亚指尖的灰白光芒……还有她点中的位置……那绝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能做到的！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冰冷、沉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与蚀烬界能量隐隐相似的……死寂感？
“咳咳……咳……” 卡戎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那双金瞳再次睁开，火焰已熄灭大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混乱的痛苦。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艾瑞斯脸上。
嘴唇翕动，破碎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却清晰地传入艾瑞斯耳中：
“……庇护……染血……摇篮……”
“……代价……开始了……”
“谁？” 艾瑞斯扑到他身边，急切地追问，“什么代价？什么开始了？”
卡戎的眼神涣散，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般的回忆。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
“……金雀花……凋零在……第七次月升……”
“……王座……低语……‘锚’在松动……”
“……她……在看着……我们……”
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词句，如同疯子的呓语。但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锤子敲在艾瑞斯心头！
金雀花？第七次月升？王座？锚？她？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充满了指向性，却又如同雾里看花。
艾瑞斯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暗红色的结界之外，那道撕裂天穹的巨大猩红裂痕依旧狰狞。而在裂痕边缘，高悬于污浊天幕之上的，正是一弯细长的、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蚀痕新月！
第七次月升？
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
“他……他在说什么？” 哈罗德也蹲了下来，脸色凝重异常。
“预言？还是……记忆？” 艾瑞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她想起了罗兰的理论，想起了卡戎那句“又开始了”。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近在咫尺的兽吼，猛地撕裂了医疗站压抑的寂静！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密集如雨点般的撞击声狠狠砸在医疗站所在区域的结界外壁上！
“不好！它们找到薄弱点了！” 哈罗德脸色剧变，猛地站起！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医疗站西侧的墙壁连同屋顶的一部分，在狂暴的冲击下轰然向内塌陷！碎石、木屑、烟尘如同爆炸般席卷室内！
暗红色的结界光幕，在塌陷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
浓烈的硫磺恶臭和灼热的气浪瞬间涌入！
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那个巨大的破口，艾瑞斯看到了令她血液冻结的景象：
数头体型庞大、形似巨蜥、体表覆盖着熔岩般暗红甲壳、口中流淌着腐蚀性涎液的“熔岩猎犬”，正咆哮着将狰狞的头颅和燃烧着黑炎的前爪，从破口处强行挤了进来！它们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屋内惊惶的活物！
而在这些熔岩猎犬身后，污浊的暗红天幕下，更多的灰烬兽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向这个被撕开的缺口！
“保护伤员！堵住缺口！” 哈罗德镇长声嘶力竭地怒吼，抓起手杖，杖头瞬间亮起微弱的符文光芒，但在这狂暴的异界气息压制下，光芒显得如此孱弱！
巴顿也红了眼，顾不上手腕的剧痛，怒吼着举起短斧，冲向最近的一头熔岩猎犬！
混乱、尖叫、绝望瞬间爆发！
艾瑞斯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和精神的创伤让她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一头熔岩猎犬张开布满利齿、流淌着腐蚀涎液的血盆大口，扑向离破口最近、因惊吓而呆滞的小艾米和她母亲时——
一道纤细的身影再次动了。
莉亚！
她如同没有重量的灰烬，迎着扑来的熔岩猎犬冲了过去！速度比之前救巴顿时更快！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手指。
她的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极其古怪、扭曲的、仿佛在撕裂某种无形之物的手势。
随着这个手势，她那双灰烬般的眼眸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死寂的灰白光芒骤然亮起！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无风自动！一股冰冷、沉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微弱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头扑向艾米母女的熔岩猎犬，动作猛地一滞！它猩红的复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
它身上那些如同熔岩般流淌着暗红光芒的甲壳缝隙间，竟然瞬间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寒气的灰白色冰晶！虽然这冰晶在下一秒就被它体内的高温熔毁汽化，但这一瞬间的迟滞，已经足够！
“滚开！怪物！” 一声暴喝！
是巴顿！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短斧狠狠劈在了熔岩猎犬相对脆弱的脖颈关节处！
噗嗤！
暗红色的、带着浓烈硫磺味的粘稠血液喷溅而出！
熔岩猎犬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和冲击猛地向侧面歪倒！
莉亚在斧头劈中的瞬间，已经如同滑溜的游鱼般侧身闪开，再次退入烟尘弥漫的阴影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她微微喘息着，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仿佛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她巨大的心力。
艾瑞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莉亚！这个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白发少女，她不仅能轻易制服陷入狂暴的蚀烬界战士卡戎，还能干扰甚至短暂冻结狂暴的熔岩猎犬？！她到底是什么人？
“缺口！堵住缺口！” 哈罗德的怒吼将艾瑞斯拉回现实。
巴顿的奋力一击暂时解决了一头猎犬，但破口处，另外两头熔岩猎犬已经挤进了半个身子，更多的灰烬兽在后方涌动！镇民们拿着草叉、锄头等简陋武器，在哈罗德微弱符文光芒的加持下，拼命抵挡，但防线岌岌可危！
艾瑞斯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昏迷抽搐、口中依旧喃喃着破碎词语的卡戎，扫过角落里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莉亚，最后定格在那不断涌入怪物的巨大破口。
暗红色的结界光幕在破口边缘明灭闪烁，试图自我修复，但速度远跟不上破坏。
一股冰冷的、带着硫磺与血腥气息的风，裹挟着绝望的嘶吼和镇民的惨叫，狠狠灌入医疗站。
“代价……开始了……” 卡戎昏迷前的呓语在她脑中回响。
这被污染的结界，这提前爆发的蚀潮，这涌入的怪物，还有镇民身上出现的侵蚀红纹……这一切，都是强行扭曲界碑、污染庇护所所付出的代价吗？
她猛地看向自己之前握着蚀烬矿核的手。掌心，不知何时，也悄然浮现了几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纹路，正隐隐传来灼痛。
艾瑞斯的心脏沉入冰窟。
就在这时——
“艾瑞斯！” 罗兰那标志性的、带着神经质狂热的尖叫声，穿透了混乱的噪音，从医疗站门口传来！
只见老学者抱着他那本厚重的笔记，顶着一头乱发，眼镜歪斜，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他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完全无视了周围的战斗和危险。
他冲到艾瑞斯面前，将摊开的笔记几乎怼到她脸上，手指疯狂地戳着上面一幅刚刚用炭笔画下的、极其潦草的星象图！
“看！看啊！艾瑞斯！” 罗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蚀痕新月！它升起来了！就在结界之外！清晰无比！和我模型预测的‘环流重启点’完全吻合！”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星象图旁边几行潦草的计算公式和一个首尾相连的螺旋符号。
“还有！还有这个！” 他又猛地翻过一页，指着上面一张简陋但清晰的小镇地图，地图上“医疗站”的位置被用红圈狠狠标出！“能量！污浊结界的能量流向！这里！这个破口的位置！是整个结界能量网络中一个天然存在的‘涡流节点’！就像……就像……”
罗兰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艾瑞斯，又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卡戎和角落里的莉亚，声音如同梦呓，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确定性：
“……就像上一次循环……灾难开始的地方！”
轰隆！
又一声剧烈的撞击！
一头更加庞大的、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型灰烬兽，用它覆盖着黑曜石般甲壳的狰狞头颅，狠狠撞在了医疗站破口的边缘！
咔嚓嚓！
本就脆弱的缺口再次扩大！更多的碎石和木梁砸落！
暗红色的结界光幕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悲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艾瑞斯站在崩塌的医疗站中央，脚下是昏迷呓语的卡戎，身边是陷入狂热的罗兰，视线尽头是隐于阴影、气息微弱的莉亚。
窗外，是咆哮的兽潮和那轮悬挂在污浊天幕之上、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蚀痕新月。
污浊的庇护所摇摇欲坠，循环的齿轮在血与火中，无情地咬合转动。
（第二章·污浊庇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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